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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亂軍中被梟首,餘眾作鳥獸散。
再然後,皇帝的詔令便貼到了大街小巷,衡山王被族誅,期門軍統領衛青因平叛有功受封太中大夫,京城中人皆賜酒食,於是眾人歡騰起來,稱頌之聲不絕,只有極少數頗有見識的人才會注意到,詔書中有一個小小的註腳:從逆不問。
夏侯頗自然清楚皇帝不會真的“從逆不問”,所謂“不問”,只是不願連累到平陽公主。因此當輕車將軍公孫賀帶領兵卒包圍汝陰侯府時,他沒有絲毫的驚訝和懼怕。倒是那公孫賀,出身貧賤,因是衛青的姻親,而得以平步青雲,當年不過是平陽公主府的小小侍從,也曾為夏侯頗牽馬墜蹬、服侍左右,因此此時雖是欽差的身份,神情上並不倨傲,反而很是拘束尷尬,他還不習慣自己高貴的身份呢。
公孫賀戎裝佩劍闖進內堂,面對昔日的主人卻不由得期期艾艾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夏侯頗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涼涼說道:“公孫將軍好大的勢派,我卻以為陛下該派衛青來捉拿反叛呢。”公孫賀的臉更紅了:“衛將軍正在追剿衡山叛軍……”夏侯頗幽幽地打斷他問道:“公主安在?”公孫賀一怔,回答:“公主留居宮中清露殿——太皇太后病重,陛下留公主在旁侍疾。”
夏侯頗輕輕舒了一口氣,聽到這樣的訊息,他心裡似乎好受了一些。“原來是陛下留住了公主……”那總好過她自己不肯回來吧。他這樣低頭沉思著,似乎忘了公孫賀和他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卒的存在。
公孫賀終於忍受不了這種無視,走上前來,將一個搭著錦袱的金盤放在案上。夏侯頗隨意地揭開錦袱,金盤上是一柄銀刀,刀刃鋒利,閃著寒光,手柄上鑲著華貴的綠松石。夏侯頗用拇指輕輕試了試鋒刃,讚道:“好刀!”公孫賀嚥了一口唾沫,說道:“這是皇帝的意思,君侯助紂為虐,罪在不赦,然若公開治罪,公主面上不好看,只要君侯自裁,餘屬皆可饒恕。”
夏侯頗笑了:“皇帝真是仁慈呀。”公孫賀凜了凜面容,躬身說道:“在下告退,在堂外靜候君侯了斷。”說著他便要轉身退出,夏侯頗卻叫住他,將案上的一卷信箋遞給他,道:“公孫將軍,請為我交給公主。”那是一卷素色絹帛,用暗綠的莎草繫住,莎草的末端懸掛著一枝棠棣花,已經有些枯萎了,竟像是隨意拾取的階前的落花,給人無限淒涼之感。公孫賀不敢抬頭,更不敢說話,他的喉頭已經哽住了,他尚未習慣這樣的場面,只趕緊雙手接過信箋,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夏侯頗將銀刀握在了掌中,他清楚地記得,這柄銀刀名“龍鱗”,是去歲皇帝生日時,阿茉送給皇帝的禮物,當時皇帝愛不釋手,卻並不知道這柄寶刀乃是自己親自去陽阿請明工巧匠打造的,此時自己監造的寶刀卻要飲自己的血了。
公孫賀並未等待太久,他在庭中未及片刻,就聽到堂上有些微的動靜,同時血腥氣溢位簾外,他知道一切都已經完結了。
未央宮,清露殿裡,阿茉平靜地聽著水晶簾外的公孫賀的稟告,這訊息對她而言並不突兀,她在回京時就已經知道這結局,然而她的心裡卻並無報復的快感,相反隱隱作痛。她良久才輕輕展開夏侯頗最後的信箋,上面寥寥數語,寫著:“四年不悔,與心願足。”阿茉潸然淚下。
半晌,她輕輕問道:“汝陰侯的罪名是什麼?”公孫賀心驚膽戰地回道:“陛下說,君侯無人子禮,與父妾通姦,畏罪自殺,故僅除國,餘屬不問。”阿茉一驚:“父妾?”她猛然發現,被衛青解救回來的自己的侍女中,果真少了一個人——彤管。彤管不正是老汝陰侯的侍妾嗎?公孫賀接著說道:“那個姬妾也被處死了。皇帝顧及公主的體面,不許旁人議論呢。” 阿茉冷笑:“真是我的好弟弟。”
是夜,清露殿的侍女們通宵吟唱輓歌《薤露》:“薤上露,何易曦。露曦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阿茉希望這歌聲能讓夏侯頗在黃泉路上不太寂寞。
夏侯伏罪不久,太皇太后竇氏薨逝,阿茉自請以罪臣之妻的身份出宮,皇帝不許,反而在國葬之後不久加封阿茉為長公主,封地和俸祿均與館陶長公主的相同。皇后阿嬌因為子夫進宮之事早已對阿茉心有芥蒂,此時便公然表示不滿,在宮中舉行的各種典禮中與阿茉相遇時,也常常故意慢待,甚或出言奚落。阿茉心中煩悶,於是除了偶爾去母親的長信宮請安之外,便終日籠閉於清露殿裡。
自夏侯頗死後,阿茉一直鬱鬱寡歡,皇帝偶爾來拜訪,小心翼翼地窺探著她的臉色,阿茉只是淡淡的,並不怨恨,似乎已經將前塵往事拋到了腦後,然而讓皇帝悒悒不樂的是,阿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