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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敞猜對了,九疑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柳陵鬱中毒了,比如紅冶如今的任務便是牢牢看著自己,比如菊讓時不時會在關春院周圍溜達巡查,比如蘭敞每天夜裡都會給自己下藥,再比如有些藥膳的配方一起吃就是某種毒藥,而另一些一起吃就是某種毒的解藥。
九疑不明白的是:她這樣一個呆在人群裡頃刻便可被淹沒的女子究竟有什麼值得一群人為了她如此奔波勞累的地方。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腕上幾不可見的傷口,神情若有所思:那些藥吃下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毒性,不像是要毒殺自己,反而更像是在嘗試,至於他們想得到什麼結果……她猜不到。
面前的金絲籠裡嗜血蝶翩躚起舞,燈火映著那碩大的幽藍蝶翅招搖宛若地獄業火。“你們想出去嗎?”她對著那幾只妄圖逃脫的嗜血蝶喃喃道:“別費勁了,金絲籠間隙大,可外頭罩著細孔漁網,你們怎麼逃得掉呢?”
她如今的處境不就是如同這幾隻嗜血蝶一樣嗎?表面上風平浪靜、日日可酒足飯飽,而本質卻是無可奈何、非得要裝聾作啞。
想著想著,九疑腦中便莫名地晃出柳陵鬱站在雪地裡餵食麻雀時的樣子:寶藍色的長衫、雪白的狐裘披風,宛若女子,那人影與眼前的嗜血蝶重疊在一起,紛紛亂亂,明明暗暗,教人分辨不清。
“你當真是中毒了嗎?”她眼神渙散地看向地窖頂端,“那般好看的人,死了當真是可惜啊……”她倒是不曾多想,不想想若是自己死了……那不也一樣是件極可惜的事情?
搖了搖頭,九疑將那些有的沒的雜事甩出了腦袋,拿起一杯才取來的豬血,她想以血腥之氣引誘嗜血蝶,讓它們隨著氣味的飄散方向舞動。她必須抓緊時間:除夕夜之前,她一定要保證自己能夠操控這種嗜血的生物。
幽暗的地窖寂靜無聲,唯有嗜血蝶在空中振翅,九疑野獸般的直覺也愈加的明顯:她好像逃不掉了……
23一怒為明夷
時光轉瞬即逝,除夕策馬而至。
長安的除夕與別處自是不同,於僻靜中透出些許紛繁奢華,處處皆是高掛的紅燈籠,那種溫暖喜慶的顏色總能一下子就彰顯出百姓對於安寧康健的希冀與渴求。
在所有人都是閤家團圓、歡樂守歲的時候,蕭御倫卻是在銷魂山莊的祠堂內對著銷魂夫人的靈位悼念。他依舊是一身素白的錦緞夾襖,那般挺拔地站在寂寥的祠堂裡,非但不是器宇軒昂,反而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誰也不知道瞎了的蕭公子站在夫人的靈位前究竟在想些什麼,當然,也沒有誰敢在這個時候進來打擾蕭公子,連丹朱也不能。這一刻,向來滿目硃紅的山莊內沉寂如死,只有呼嘯的北風似乎在訴說著什麼幽怨的往事。
這世間在這種時候無家人陪伴的絕不僅僅只有蕭御倫一個,九疑也是。此刻她身在關春院的地窖看著嗜血蝶發呆:柳陵鬱不知所蹤許久,今日註定只有她一人面對某個十分該死的人了。
打更聲隱隱約約傳來,九疑側耳,扯開嘴角勉強一笑:亥時三刻了,她該走了。
出了亂懷樓,九疑走在錦繡街上,抬頭看向天邊:今夜無月,恰是適合她幹活兒的時候。只……感覺怎麼就這麼怪呢?就好像與人訣別一般,九疑暗自想:莫非這是本姑娘最後一次行兇殺人?
九疑手裡的鳥籠上罩著黑布,裡頭沒有杜鵑,也沒有畫眉,只有四隻幽藍的嗜血蝶。她走得悠閒,宛若一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晃晃蕩蕩不歸家,專宿花街柳巷。
路人太少了,堪稱零落,偶然有幾個也都是急匆匆地往家趕。九疑看著那些人的身影,心下突然就很想笑:有人在家等著的吧?真是不懂珍惜,到了沒人等的時候就知道守在家裡了!
走了不多時,太傅府的牌匾已經可以瞧見了,九疑在巷口止住了步子,深吸了一口氣,她腳尖點地,騰空而起,矯捷宛若一隻盯住獵物的黑豹。
伏在圍牆上的九疑環視一週,目光停留在南邊的書房:很好,燈還亮著。手腕翻轉,一枚流星鏢飛射而出,穿破窗戶便釘在了秦昭伯端坐著的書案前。
秦昭伯正在看銷魂山莊的地形圖,明日他就要率御林軍與紅衣大炮去剿了蕭御倫,他不得不仔細考量,哪怕這些天他已經把退路想了千百遍,他還是感到不夠。
那枚流星鏢打斷了秦昭伯的思緒,他渾身一震,但並不敢輕舉妄動,周遭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