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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提領著沈府人闖進來,偏他倒真的回來了,僅僅孤身一人。然而入眼的狼狽則是所有人都不願叫他看見的,他又如何忍見?
無論事實發生過什麼,柳提此刻只相信眼前所呈現的,他的少爺被欺負了,在他離開的時間裡。恨意裹挾著莫大的痛悔,頃刻吞沒這人的理智,眼淚湧上眥開的血目,猙獰爆吼:“狗官,我殺了你!”
柳提舞著雙拳揮打上來,無異於以卵擊石,先不得過裘未已這關。習武之人迎面撈住他胳膊一格一抬,勾腿別他膝彎,臂上輕巧一甩,柳提整個人似個紙糊的被掄起在半空旋了一週,隨後重重摜在地上,再難爬起。
裘未已趁勢一腳踏住柳提的腦袋,偏頭冷冷問遲謖:“留嗎?”
心知是問生殺,遲謖明顯猶豫,又瞥一眼身旁的沈嵁,終究竟是點了下頭。
一切的嬉笑怒罵虛實真假,都在點頭的一瞬分明瞭,年輕的縣令懂得殺戮,實在冷酷。
柳提伏在地上不斷哭泣。他不懼怕即將降臨在自己頭上的誅滅,扭著脖子努力去看見的只有少爺,心中掛記的也只是他。
“少爺啊,你們放了我家少爺!少爺是好人啊,你們別害他!別害他!”
裘未已依舊是一副天下莫在眼中的冷厲,足底蓄力遽然踩下。
然而他未得踩實,嗖聲乍起逼近耳畔,他下意識偏頭讓過,抬手抄住飛來之物。
細看下,意外那竟是遲謖掛在腰間的墜飾。裘未已猛回身,驚訝又果然,看見擲物的人並非遲謖。
嘭——
他看清了,人也到了。颯然殺近的,是片刻之前還奄奄一息的沈嵁。
急招相撞一碰即走,沈嵁不為取命,裘未已留有餘地,兩方都懷牽掛,別有目的。
旋身滑步,交手後易了位,裘未已閃在了遲謖跟前,而沈嵁則將柳提撈起擋在了身後。
驟起驟歇的衝突,彼此都在對峙中選擇了沉默,小屋內氣氛凝滯。
沈嵁還在喘,那一枚破爛不堪的肺盛不下一口續命的氣,唯有一雙眼固執地瞪住眼前的一切。他的喘疾絕非做戲,唯一掩飾起來的是穴位已用內勁衝開,他不動,只為了等裘未已離開。柳提回來,打亂了遲謖,也打亂了他。
“別傷他!”遲謖喝阻正欲發動攻擊的裘未已,搶步上來。他可以冷情濫殺了柳提,卻不忍再傷及沈嵁。
裘未已嘴角又勾勒熟悉的譏誚,居然真的沒有動。
而不等遲謖動作,扶案勉強站立的沈嵁胡亂在桌上摸著一件器皿奮力拍碎,沾了一手的血都不覺疼,在碎片中抓起一塊直將斷口抵在自己頸側。
“不要——”遲謖疾呼。
“走!”沈嵁用盡全部氣力命令。
“少爺——”柳提在他身後直直跪下。
三個人三樣情,都不得善終。
面對裘未已,沈嵁連分一眼餘光的空隙都不敢留,恨鐵不成鋼:“蠢貨,你誤我!”
柳提聲淚俱下:“阿提知道自己留下也是多餘,可少爺有個萬一,阿提更沒面目在世上活著。倒不如,讓阿提陪少爺一道,生死做個伴。少爺鬆鬆手,把東西放下來,放下呀!”
裘未已也緊緊盯住沈嵁的一舉一動,還將遲謖攔在身後,笑容很是玩味:“放著現成的人質不用,卻拿自己的命作要挾,姓沈的,你那腦筋還真是怪得不像正常人吶!”
遲謖搶白:“所以刺客的事兒明擺著,不是他。放越之走!”
裘未已睨他一眼:“未必!”
沈嵁喉嚨裡呼嚕呼嚕喘著已呈強弩之末,撕拉的嗓音裡很難說清一句完整的話,卻還要吃力地表達:“的確、未必!”
裘未已目光中流露激賞:“你很明白,挾持朝廷命官罪責非輕,縱然昨夜的刺客不是你,一旦出手那以後便也說不清了。反而原本疑罪,若平白無故死在大人的私宅裡,他確是難以交代。”
沈嵁頷首,劇烈地喘息,劍指戳尺澤復天突,抬掌自按心門,催一股內勁穩著心搏,才能虛弱地說出:“遲大人,您辱沈某清名在先但我依然請一聲大人,拘押拷問皆無怨言,沈某隨您往縣衙囚牢便是,只請您手下這位護衛高抬貴手,莫造殺孽。放過家僕吧!”
遲謖焦急欲辯白,身前的裘未已則嘿嘿怪笑,先自道:“放過他?一張嘴兩張皮,叫他出去四處說,最好再跟你的耳目們通風報信,是不?”
沈嵁幾乎站不住,強提住一口真元撐著,抬瞼直直望著對方:“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沈某再說一次,我不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