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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們已經猜到了自己此次召集他們的用意。平阮兒在心中暗道。
“參見元帥!”眾人異口同聲,依次排好,整齊得如同田間一鐮刀割斷的稻茬。
平阮兒依次掃過眾人面孔,如檢閱一般,一一望了過去。
李朗,司馬慶,司馬俊,孟錚,陳鶴業,還有六位大都統,各小都統……滿滿一屋子全是人。
這些人,除了李朗是她親隨,其他的不是平氏舊部精英,就是她和猴子當年從其他營裡折服的精兵。這些人中,平氏舊部見證了她的成長,而她見證了其他精兵的長成。
在她手中,這支隊伍漸漸壯大,在質疑聲與白眼中逐漸成長,最終蛻變成赤焰國最鋒銳的利刃,變成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嗜血劍戟。
她不記得自己傾注了多少心血,不記得自己付出了多少汗水,只記得自己同猴子挑戰精衛十八營,收服最後一支組成力量時的欣喜與滿足;只記得飛羽騎成立最初關於“大碗隊”的美好構想,以及當時胸腔中澎湃的激動心情;只記得暗探隊第一次成功截殺敵人先遣部隊,通訊隊第一次截獲敵人密報,軍醫隊第一次在戰場大顯神威時的狂喜;只記得六千人在荒漠中千里奔襲追逐敵人時的酣暢,迷路時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的那份情義以及“我們一定能走出去”的堅定信念;只記得沁陽縣城搗毀敵軍西營時的默契……
同甘共苦,那甘甜的滋味卻足以令她回味一生。
平阮兒再次逡巡一週,目光專注,彷彿要將這些面孔烙刻在心裡一般,目光最後停留在李朗身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了回來,面色沉肅,開口道:“眾將聽令。”
“老大!”
咚的一聲,李朗當先跪了下去。
“老大!”
膝蓋叩地的聲音令地板顫了顫,重重地磕在了平阮兒心上。滿屋子黑壓壓地跪了一片,男兒膝下有黃金,然而此刻這些真男兒、鐵漢子卻願意跪那個倚靠在榻上的弱女子。
“飛羽騎誓死追隨老大!此生,絕不背棄!”
真摯堅定的誓詞從這些鐵血漢子口中喊出,震天動地,震耳欲聾!一個個將領眼眸充血,眼眶微紅,看向平阮兒的目光竟然帶著懇切與挽留。
指甲嵌入掌心,掐出青白之色,平阮兒強自命令自己直視將領們的視線,強自壓下想要撇頭的衝動。
這一聲老大,是他們的信任,是他們的忠誠。然而,她平阮兒卻承受不起。她不能押注他們的性命,不能!
深吸一口氣,平阮兒看向眾人,唇角牽起滿足卻苦澀的笑容,她眸光溫和,少了平日裡的冷厲與鋒銳,道:“既然都猜到我叫你們來是為了什麼,那麼我也不繞彎子了。”
她沒有自稱本帥,只是用了我。在她心底,這些人不只是她的部下,更是她的兄弟,她的手足。
“老大!”一個將領忍不住出聲打斷,急紅了眼眶。平阮兒伸出手,壓住了他即將出口的勸說,繼續道:“飛羽騎走到今日,創下了數不勝數的輝煌與傳奇,也算夠本了。我不是一個好統帥,沒有多大的志氣,只是期望在自己的努力下,每一次任務都能儘量做到零損傷。然而,還是有很多兄弟去了……”
說到這兒,她聲音微微哽咽,若是尋常,她決計不會如此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情感,然而蘇珉的生死不明以及彥昌的死實在是給了她太大的衝擊,她雖薄情冷情,卻並非不懂情,所以這一刻也難免難受。
“作為一個女子,我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上,同樣也是夠本了。我不否認平氏祖蔭,相反,我為我的父輩而感到驕傲自豪。只是,私心裡,我卻希望我的父母同尋常百姓一般含飴弄孫。同樣,我自己也覺得累了……這些年,真的累了……我只是一個女子,若可以,什麼功名,什麼榮華,不要也罷。只是,我不能……”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與苦悶,那若有若無的嘆息散入空氣中,飄進眾人的耳中。
這個時刻,眾人才注意到,她是如此的纖細孱弱,一時間不由得微微吃驚,在他們的印象中,她就是定心針,如山嶽般巍然聳峙,佇立不倒,以至於他們忘記了她的性別。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突然發現,竟然是這麼一副瘦弱的肩膀擔起了一軍統帥的重任,竟然是這麼一副纖弱身軀領導他們衝鋒陷陣!
她……的確只是一個女子呀!
被忽略的事實突然擺在眼前,令他們也不禁心痛。
平阮兒卻笑開了,眼角彎起月牙般的弧度,眸光微微迷離,嘆道:“如今我這身子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只得自請交還帥印,而敵軍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