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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回來。徐世昌、段祺瑞聽到了這個訊息,趕忙又第二次來到中南海問我父親,為什麼又撤回這個通電?是不是不願意這樣辦了?我父親當時只說:“我要改動裡頭幾個字。”隨著也就交出去拍發了。看來,我父親本來或許是起了反悔之意,及至再一考慮,卻是除掉這樣做以外,別無其他出路。正好徐、段二人又來催問,於是借辭掩飾,就此下臺。但是,從此他就憂憤成疾,終於身死。
我父親是有迷信思想的。他既相信批八字,也相信風水之說。有人給我父親批過八字,說他的命“貴不可言”。還聽得說,我們項城老家的墳地,一邊是龍,一邊是鳳。龍鳳相配,主我家應該出一代帝王。這些說法,無疑地也會使我父親的思想受到影響。他之所以“洪憲稱帝”,未始不是想借此來“應天承運”吧。
這期間馮國璋的態度是值得一談的。馮國璋從小站練兵起就跟隨著我父親做事,後來經過我父親的不斷提拔,到了民國初年,直做到宣武上將軍、督理江蘇軍務,雄踞東南,手握重兵,成了我父親手下的一員大將。有一天,我父親在晚間上樓後,看見幾個姨太太和我倆正在他的臥室裡閒談,便和我們說:“今天馮華甫來了。”我不知道華甫是馮國璋的字,就問:“馮華甫是誰?”我父親在說明了以後,接著問我倆:“你們應當叫他什麼?”二姐遲遲疑疑地說:“叫世哥。”我父親笑著說:“不是世哥,是四哥。”由這一稱呼看來,我父親對於馮國璋是怎樣看待,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這裡還應當插敘一下馮國璋和我們老師周砥結婚的一段故事。周砥,字道如,家住在天津並不是天津人。,曾教過二姐和我讀漢文,及至我們搬進了中南海,她雖然已經不在字廊的專館裡擔任課程,卻由於她和三姨太太相處得很好,所以仍然常來常往。她是一個老姑娘,曾經宣告過不再嫁人。那時候,馮國璋斷了弦,他原想再要一個姨太太,所以就叫他的兒子到北方來物色。誰知他的兒子錯會了意,竟自和周家說定了。當他回到南京覆命的時候,馮說:“我這麼大歲數了,還要娶太太做什麼。”因此不肯應允。周老師的弟婦週四太太平素和六姨太太最好,就到北京來轉求我父親從中說合,這才定局。隨後,由我父親代為置辦妝奩,並派我的姓武的保姆作為陪嫁的老媽,此外,還派了男傭人護送著周老師到南京和馮國璋結婚。結婚以後,周老師有時回到北京來,還把我家當孃家走動,我們也都改了稱呼,叫她“四姐”。
還在洪憲帝制沒有公開的時候,有一次,馮國璋由南京來謁見我父親,順便問一問外傳稱帝這件事的究竟。我父親聽他的口氣,知道他是來勸阻的,對他說:“我的身體很不好,幾個兒子又都不成器,我哪裡有這種心思呢!”就這麼把他的嘴給堵住了。我父親在當晚上樓以後,連聲說:“馮華甫豈有此理!馮華甫豈有此理!”
帝制公開以後,馮國璋感到自己受了欺騙。我父親死後,曾聽到一個很可靠的人說,馮國璋對於我父親的“洪憲稱帝”,始終是嫌怨很深的。有的人說,當我父親最後處在絕境的時候,馮國璋經過徐世昌、段祺瑞、梁士詒等人的疏通,幡然變計,仍然承認我父親繼續做總統,以維護“北洋派”的大局。這種說法是不確實的。
附帶在這裡談一下曾在彰德教過我們的楊令老師的態度。她也是不贊成帝制的。有一次,她到府裡來,說起洪憲帝制的事,便對我說:“既然共和了,又鬧什麼君主,恐怕非鬧出漏子來不可!”她在當時是很有名望的。她的態度如此,似乎可以代表一部分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從而也可以知道我父親稱帝的不得人心。
在我父親“洪憲稱帝”的時候,我們家庭中對此也有不同的反應。我娘最高興。她說她要當“娘娘”了。有一天,“大典籌備處”把做成的“皇女服”送了進來,二姐和我是經我父親口頭上封為“公主”的,但是“公主服”還沒有做好,我娘便叫從二姐起都穿上“皇女服”,陪著她一起照相。這天,五、六、七、八、九妹,還有大哥的兩個女兒,共7個人,都穿上了新裝,惟有我是不贊成帝制的,偏偏不肯穿著照相。很多人勸我,我母親還嚇唬我,我不聽,最後只得由我穿了便服了事。拍照的時候,我娘居中穩坐,眾“皇女”左右簇擁著,看起來,花團錦簇,好不得意。那幾個姨太太之中,除了上面已經談過的六、八、九3個人有過爭“妃”的問題和五姨太太有過爭六哥為“太子”的事情以外,其他的人從來沒有什麼異議。看來,她們對於我父親的稱帝一事,都是表示贊同的。
在我們家裡,最熱衷於這件事的是大哥。他之所以這樣熱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