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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新軍將有可能成事,我們自強軍今後就不能成事嗎?”
大人的反問讓桑治平笑了笑說道:
“我今天特意和你談談浙江的新軍,正是為了讓我們的自強軍今後能成大事。”
收起笑容,桑治平面容肅穆地說:
“我在隱居古北口的時候。曾研究了一些歷史上的軍隊。從歷朝歷代的兵制到戰時的調遣,從史書上的重大戰役到著名的軍事將領,尤其是近世的八旗、綠營、湘軍、淮軍。我都曾對他們傾注過很大的興趣。而這樣地研究之後,我有一個認識:凡是能成大事能建奇功的軍隊,都是統帥個人的私家部隊,而不是朝廷的官軍。從古時的楊家將、岳家軍到現在的湘軍、淮軍,都可證實我的這個看法。香濤兄,你想過沒有,三十年前。建立功勳時的湘淮軍,實際上就是曾家軍、李家軍,就是他唐子然的駐朝軍。哦,現在叫東北軍,不也是唐家軍嗎?”。
初聽起來這是十足的離經叛道,細想起來卻又不無道理。張之洞不露聲色地盯著這位一直在輔佐自己卻不願接受任何官職的老友。全神貫注地聽他說下去。
“我隱隱地覺得。這袁世凱走的也是這條路子,這浙江新軍表面上浙江新軍,可實際上將來肯定會慢慢變成袁家軍。”
張之洞心裡微微怔了一下,連忙急問問:
“仲子,你有何證據嗎?為何說這浙江軍將會變成袁家軍呢?”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事情,這浙江軍變成袁家軍對湖廣只會有利,這意味著又能斷李鴻章一臂,其埋於江南的這著棋子。沒準還能化為已用。
“眼下證據還不夠,憑那兩個學生半個月的觀察。不足以構成憑據。不過,這個是次要的。他袁世凱今後能不能達到這一點,且擺在一邊,我以為,他若是有心人,應該這樣做,要利用這個大好的機會,來做這件事。”
張之洞似乎聽出點名堂來了,他沉住氣,繼續聽了下去。
“在古北口的時候,莊子裡的百姓平素務農,冬日裡則趕山追獸做獵人。我有一個獵人朋友,他跟我說過這樣的話。打獵靠的是獵犬。獵犬的作用,平時追趕野獸,危急時則能救援主人,通常的獵人都買來狗崽來訓。但他家裡卻是從自家母狗所生的狗崽中,挑選最好好的來訓,故他家的獵犬比別人家的獵犬更忠心,更護主。以這個朋友話說,的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自家的親,別人的疏。”
“自家的親,別人的疏。”
喝了一口茶後,桑治平繼續說道:
“這個道理也適用於帶兵上。帶現有的兵,如同養半大的狗,帶自己從無到有組建的兵,好比養自家生的狗,其間是大不相同的。但帶兵與養狗又有大不相同之處。家生狗誰家都可以養,過去朝廷自然決不會允許。可現在卻都打著朝廷的名義招兵買馬,各省自行籌餉,豈不是天賜良機?袁世凱的聰明就在這裡,利用這個機會,他自己在浙江練兵,甚至還把臺灣新軍都交了出去,又藉著練新軍的名義,對十幾營淮軍、練軍加以整頓,現在這支軍隊實際上是他的家養犬了。他之所以把全副心思投進去,不是他特別地忠誠、特別地要報效朝廷,他是為他自己在做事。香帥,還記得那年廣武軍二百名軍官隨船到武昌的事嗎?”
“怎麼不記得!”
提及舊事,張之洞的語間難免帶著些惱意,
“為此還招來一道指摘的上諭。只是後來全力辦洋務去了,顧不上辦湖北新軍,這批人也沒好好用。”
何止是這批人,就是唐浩然……想這,他的臉色不禁微微一變,於心底長嘆了口氣。
“不瞞你說,我當時就藏有遠圖,只是未向你挑明罷了。這差不多三年過去了,那批軍官也已經滿身暮氣,不能有所指望了。”
桑治平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頗為當年的“遠圖”未酬而遺憾。張之洞瞪大眼睛看著,等待著他的下文。
桑治平把嗓子壓低,身體微微前湊。
“咱們大清國,其實打從鹹同年起,就進入了亂世。亂世中靠的,就是靠軍隊,有軍隊就有官位有事業,無軍隊,則頭上的烏紗帽總提在別人的手裡。曾文正公當年在江西處於進退維谷的場面,借奔父喪來擺脫困境,但朝廷為在守喪僅一年便又叫他復出呢?不是因為他會打仗,而是因為湘軍是他的。朝廷起復他,不是看重他曾某人,而是看重他手下的幾萬湘軍。李鴻章為能長保富貴尊榮,普天之下的清流都罵不倒他,就是因為他手裡頭握著的那支北洋水陸,實際上還是當年的那隻淮軍,即便是魯練、直練,說白了,還是淮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