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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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也;且為祖國而死,亦義所應爾也。兒刻已廿有六歲矣,對於家庭本有應盡之責任。只以國家不能保,則身家亦不能保。即為身家計,亦不得不於死中求生也。兒今日竭力驅滿,盡國家之責任者,亦即所謂保衛身家也。他日革命成功,我家之人皆為中華新國民,而子孫萬世亦可以長保無虞,則兒雖死亦瞑目於地下矣。惟從此以往,不能於娘前盡孝,實是兒之不孝……”
終於在寫完最後一句話時,再也無法抑制內心情感的陳慶林趴案痛哭起來,那壓抑的痛哭聲很難讓人想象是從他嗓間發出,站在門外聽著從房內傳出的好友壓抑哭聲,金松岑亦轉身背前房間,那原本通紅的雙目再次湧出淚來。
門內門外兩人的淚水流淌著,可是那流下的淚水卻無法熄滅青年人內心火熱赤誠,好一會直待到房內的哭聲完全消失後,金松岑才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又用雙手狠狠的擦了下臉,方才敲門道:
“佩忍,寫了好嗎?”。
那信是絕筆信,按照起義的要求,他們將在起義前書寫絕筆信,統一收集後會有專人儲存,以在起後代為寄出,這信寄出後便是人鬼殊途了。
提起筆,那筆重千鈞,此時譚嗣同甚至不知自己應該寫些什麼,寫予父親大人?父親大人為滿清之高官,曉以民族情義,父親又焉能信之?唯能寫予兄長,告知其情,待到與兄長的信寫完後,在另一封留與髮妻的書信上,譚嗣同卻犯起難來。
“閏妻如面:”
待寫下這四字後,譚嗣同一時間卻不知該寫些什麼,婚後九年兩人聚少離多,現在又如何以與信中告知自己投身革命之原由?
“結縭九年,原約相守以死,我今背盟矣!手寫此信,我尚為世間一人;君看此信,我已成陰曹一鬼,死生契闊,亦復何言。惟念此身雖去、此情不渝,小我雖滅、大我常存。生生世世,同住蓮花,如比迎陵毗迦同命鳥,比翼雙飛,亦可互嘲……”
一時心中全為兒女柔情所繫的譚嗣同並沒有於信中曉以大義,而是道不盡的思念。
“……願君視榮華如夢幻、視死辱為常事,無喜無悲,聽其自然。我於西方極樂世界相偕待君,他年重逢,再聚團圓。我之靈魂不遠、與君魂夢相依,望君遣懷……”
在寫完最後的“嗣同”兩字時,許是因心中情義所至,亦又因起義需斬斷情思,以至最後一字卻是一變,待到三封絕別信寫完之後,譚嗣同只是待墨幹後,便將其信裝入信封,分別與信封上寫上兄長與妻子的姓名後,他便站起身,最後看了一下時間,還有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起義就要打響了,他將親自率領百人敢死進攻巡撫衙門等要害!
“噠、噠……”
杭州電報局報房內,電報的嘀噠聲不絕與耳,其中即有本地接收的電報,亦有轉往他站的電報,在報房內的陸皓東來回走動著,時而走到某名電報員的身邊,接過剛剛收到的電報條檢視一番。
可實際上他的心思卻全不在電報上,而是在即將發動的起義上,他偶爾會取出懷錶看上一眼,現在已經是凌晨1點了,再過半個小時,起義就將於杭州全城發動,參加起義的非但有本地的同志,亦有從朝鮮歸國的同志,其中還有從廣東趕來的十數名好友,他們亦將參加這場起義。
在過去的一個半月間,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那鐘錶上的時針一般,按部就班的走動著,似乎完全沒有什麼意外,如此順利完全超出陸皓東的想象,可此時,越是到最後,他的內心卻越是無法平靜。
起義將是成功,亦或是失敗?
這個問題非但困擾著陸皓東,同樣也困擾著距離巡撫衙門不遠的仁濟西醫堂中,正在作著準備的孫文,表面上他是一名醫生,但實際上在過去幾年間,他一直從事著反清宣傳活動,原本在接到陸皓東的信時,激動非常的他立即趕至杭州,試圖與杭州的革命同志取得聯絡。
儘管與本地同志的結識之後,對他的觸動極深。可在另一方面,他卻又觸銳的意識到——在反清事業上,江浙的同志已經將他與廣東的同志遠遠的拋在身後,這場起義之後,譚嗣同等人領導的“光復會”必定會轟動全國。
孫文走到窗邊的,朝著靜寂無人的夜巷中看去,憑著微弱的月光,看著那被月光映成銀色的石板路,他似乎看到了這石板路被鮮血染紅的一幕。
當他凝視著石板路時,在他的身後,藥物、繃帶等物已經放置好了,只待在起義打響後,於此就近救治受傷的同志。
“真不知道,還要等多長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