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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爭取龍翎離開的時間,護著他們的人馬一個一個的消失,景昀不敢去想他們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後悔身為龍族之人,大概龍翎也不敢去想。
兩人對目的地的執念只是一味地不想讓同伴白白犧牲,可終歸無論是他們的身體還是坐騎都再承受不起,先是龍翎的馬暴斃,兩人換成同騎很快就被敵人追趕上了。
就算是挨千刀萬剮之苦,景昀也相信自己不會哼一聲。
可物件換成是龍翎,哪怕只是他稍一蹙眉,景昀也似萬箭穿心般難以忍受。
落下懸崖的那一刻,景昀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聽從了對方的意思,留在了族內。
這個笨蛋……這個傻子……為何就是不能讓自己省心呢?
“昀……景昀……?”
“……”景昀躺在馬車裡,風從視窗擠入吹起他額前的碎髮。那張小小的臉上表情痛苦,似在做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惡夢,冷汗幾次打溼了額頭,景昀的阿媽為他小心擦去,不一會兒就又浸出汗來。
龍翎有些氣急敗壞,“不是說喝下去就好了嗎?!”
隨行的大夫苦了一張臉,“族長,那山谷小道咱們老一輩的都清楚,毒花毒葉到處都是,一旦起大風,很容易迷了眼。平日少呼吸一些也是無妨,可提摩受了重傷,毒粉一路粘附到血肉裡,這……這不好辦啊。”
亓笙被他阿媽提在手裡,女人聞言臉色煞白,忍無可忍,又狠狠揍了自家兒子的屁股墩兒。亓笙已經哭得嗓子沙啞了,屁股被揍得一片青紫,卻是半點不敢反抗掙扎。
龍翎嘴角抿成一條僵硬的線,看著景昀偶爾晃晃腦袋,嘴裡咕噥著什麼,他又轉頭狠狠瞪著老大夫,“若是景昀出了什麼差錯,你也別想好過!”
大夫欲哭無淚,“這藥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只是提摩原本就受了手傷,這一加重大概引起了低燒,再加上毒粉和失血過多,這這……族長啊,就算是神醫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讓他痊癒啊。”
長老皺眉,在一邊摸了摸鬍鬚,“族長,讓谷大夫花點時間就好,景昀既是祭師後人,自有先祖保佑,不會有事的。”
景昀的阿媽頓時全身僵硬了一下,連亓笙的阿媽也看不下去,轉眼看了長老一眼,又去看自己的丈夫。
亓笙的阿爸是龍翎的貼身護衛之一,接收到妻子的示意轉頭對龍翎道:“族長,先回去吃飯吧,給谷大夫一點時間。”
已到了傍晚,眾人聽亓笙哭哭啼啼說完經過知道暫時哪條路都走不了了。具體怎麼辦,還得看族長的意思,只是族長一直耗在景昀的馬車裡,甚至連準備好的簡單飯食也不打算吃。
長老對意氣用事的龍翎不滿意是自然的,亓笙的阿爸想要將族長勸開,只有這樣,長老才不會逗留在馬車旁,也就不會說一些讓景家人心寒的話了。
“……”景昀的手指突然動了動,微微卷縮起來,拉住了阿媽的袖口。
女人頓時緊張起來,叫喊著谷大夫來看看。
谷大夫趕緊跑上來搭脈,龍翎緊張地看著,片刻,谷大夫松了口氣,“藥效起作用了。”
景昀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前世和今世攪渾到一起,一時半刻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但長老和幾人的對話他卻是聽到了,腦子反應變得有些遲鈍,卻是慢吞吞地消化完了話中意思。
總歸自己死活也是不重要的,這也難怪,回想上一世自己還未被發現能使火曜石發光之前,族人對自己的態度向來感覺是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就好像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他花了很多時間來證明自己的能力,與他只能在祭祀活動上穿著一套古老長袍做法祭的阿爸不同,他能文能武,打獵也未輸給過同齡人,漸漸地族裡的人才對他有了改觀。
這些都是他好不容易掙來的,可火曜石一發光,就將他所有的努力都推翻了。現在想想,性子如此倔強不願低頭的自己,其實只是害怕別人的否定,所以用盡了全力要讓自己活得比誰都漂亮,站得比誰都高,高到足夠自己聽不到別人的議論,也就心安理得的自欺欺人罷了。
這一世景昀反倒是淡定了,或許在生死線上走一遭真的能另人的想法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現在只要龍翎平安一世,至於其他人如何看待他,就好像亓笙禿了一塊的頭皮——跟他沒有一根毛的關係了。
想通這一點,比起傷心難過,景昀更想好好睡一覺。於是他很快又迷迷糊糊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