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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趁虛而入,則滿城百姓危殆矣。”
天烈聽他如此說,不覺心下一痛,道:“是……我乃守將,不可為我弟弟一人的性命,令全城數十萬人冒險。”
司空墨遠遠看著,雖聽不清他二人說些什麼,但見天烈神色,心下已然明瞭,道:“……你終究不信他。”
天烈心下仍在掙扎,過了半晌,終是手中握緊了拳頭,咬牙道:“並非如此,我只是責任重大,不能輕舉妄動。更何況這封信——”
司空墨笑了兩聲,眸色沉沉,道:“我只為千竹一嘆——生死總為君,可憐君不知。”
※古蜀州即今崇州市,臨文井江畔。康熙《崇慶州志》:“西江晚渡,治西五里。”“西江晚渡”是為蜀州八景之一,此處西江特指文井江繞城西一段。又有詩云:西江晚渡客三千,奪利爭名隔著鞭。舟子招招人宛在,滿帆風雨過前川。
☆、冤苦
第四十章冤苦
那之後數月的時光,在千竹的記憶裡只剩下一片沾染著血色的黑暗。
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牢裡,不知晝夜更替。忍飢挨餓、鞭打酷刑以及隨後的高燒不退令他奄奄一息,然而最難忍受的,是盜匪們不間斷地折辱與侵犯。一個人,兩個人,或是三個人,讓他在難以言喻的痛苦中昏死過去,再一次又一次地被兇狠的撞擊與毆打喚醒過來。無數個夜晚,當那些傢伙呈足獸慾,將他赤身裸體地扔在冰冷潮溼的地板上時,千竹會艱難地爬到牆角處,摸出藏在那裡的一片碎瓷,用尖銳的邊緣在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腕附近摩挲,猶豫著要不要就此了結一切。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會在最後一刻放棄,將那碎瓷重新塞進兩塊牆磚的夾縫中,再用稻草遮掩起來。就算遭遇了對一個男人而言最極致的恥辱,他卻依然懷抱著一線希望,堅持著想要活下去,想要再多看這個世界一眼。
千竹一直都知道,自從定志將軍遠赴天合關,蜀州城守備兵力不足,任何輕舉妄動都很可能招致禍端。而自己區區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與整座城裡十數萬百姓的性命相比,真的太輕太輕。但凡心懷大局之人,無論誰都不會冒著削弱城防的危險深入敵營前來救他。
不應該有所奢望的,那真的蠢極了。最好的選擇,其實就是這樣默默地自我了結,不必為任何人增添煩惱,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拖累。
然而……然而……萬一呢?說不定王朝軍很快就能反攻回來,掃平這處匪賊據點,放他重獲自由呢?如果能僥倖活下去,他想要立刻回到江南,想要看看孃親。離開這麼久,娘一定擔心極了。若下次再出遠門,一定要事先將她安頓好才是。
還有……哥哥。
其實無論如何不願承認,自從被捕之後,千竹心底深處一直隱約地希望著,有朝一日哥哥天烈可以來救他。所以一直等一直等,就算痛苦得生不如死,卻依然堅持等下去。
一天又一天,時光一點點流逝,久到似乎連對時間的感覺都失去了,從眾匪徒的言辭之中,卻打探不到一點蜀州城的訊息。殘酷的刑罰與折磨漸漸耗盡了千竹,尤其是曾被張憲忠踢斷過肋骨,碎骨扎傷了肺,自那時起便時時咳血,到得最近更是變本加厲,連呼吸也會疼痛。
千竹知道自己大概快要不行了,腦子裡愈發地胡思亂想。
也許……也許哥哥他根本不知道我在這兒呢?也許他以為我已經回家了?也許……
他不斷地為自己找著理由,不斷地安慰著自己,越是接近死亡,就越是不甘心,畢竟終究還是想要活下去的。終於有一天,那曾經驕傲的書生在又一次自死亡邊緣甦醒後,忍不住用一直悄悄藏在身邊的,一位雲麓弟子偶然贈與的傳信符,給哥哥捎去了一封信。
數月以來的堅持似乎都成了玩笑,千竹太過高估自己的堅強。猶豫再三,僅在信中用了寥寥幾字,說道自己為巴蜀亂匪所俘,至於其它則絕口不提。然而就算如此隱晦,這信本身就已經是在請求哥哥來救自己了。千竹指尖顫抖,在末尾落款草草畫上幾枝修竹——這是以往他給不識字的母親寫家書的習慣——那信化成一隻小小的黃色鳥兒,鑽出屋頂狹窄的裂縫,衝入了蒼藍色的天空。
千竹沒想到自己竟能收到回信。
鳥兒的嘰喳聲將他從幾近昏迷的睡眠中喚醒,茫然中伸出手,那鳥兒跳上去,立刻化成了一張薄薄的紙箋。然而展開信件只看了一眼,千竹便覺得一陣眩暈。
紙上滿滿天烈的筆跡,字字句句盡是嚴厲責備。不知為何,天烈竟誤會千竹與眾匪徒勾結,密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