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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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強烈的恐慌和不真實感依舊會湧上心頭,彷彿事情剛剛發生在昨天。只覺天塌地陷一般,滿眼景物盡皆化作了虛幻,戰場上妖魔的叫喊聲也變作了毫無意義的噪音,每踏出一步都似乎踩在空氣裡,飄飄蕩蕩,落不到實地。
十餘丈的火焰色作赤白,直指天空,灼烈的熱度撲人面頰,燒得直連面板都要融化。顓頊早已化作一團濁氣消失在黑暗中,眾妖魔驚恐地望著那團火光,本能地朝後退卻,唯有他們白衣的主君一動不動站在最前,衣袍被焚風吹得獵獵舞動,身子卻僵硬得宛若聳立的石像。
幽篁並沒能逃出來。
沒有。
來自幽都王的襲擊猛烈而突然,縱是恢復了力量的酋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而幽篁再厲害,也不過是區區凡人的亡靈而已。有那麼短短一刻,甚至能看到隱約的人影在火中艱難地蹣跚,然後倒伏下去,隱沒在烈焰之後,再也沒有站起來。
顓頊是故意的,操縱人心,讓手中的玩物看到勝利的曙光之後,又重新跌落回絕望的深淵,並藉此取樂。這一次,他又成功了。
酋甚至忘記了怎麼呼吸,只覺得心臟彷彿被誰的手狠狠擰著,又彷彿被一支冰錐洞穿,又痛又冷,幾乎要蜷縮起來。也許眼前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幻夢,只是被囚於刑牢之底時所織造的無數瘋狂夢境中的一個,而他也依舊是那永失自由的魔,一睜眼便能看見角鬥場天頂上耀如碎鑽的繁星,還有他無法掙脫的牢籠。
“——滅火!快滅火!”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再不復當初獄醫的清朗明亮。酋率先衝了過去,以掌風瘋狂地撲打,所過之處火光頓滅,只餘零碎的火星如夏夜流螢般四處飛散,又回頭衝眾妖魔命令道,“——通透過來!給本侯找人!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幽篁那個混賬找出來!!”
此時現場盡作一片焦黑,滾滾濃煙遮蔽了視線,只能看到腳邊一具具化作黑炭的屍體,身上覆著燒熔變形的鎧甲,再瞧不出生前的模樣。酋一路跌跌撞撞朝爆炸中心而去,不時翻起身邊一具疑似的屍體仔細辨認著,待確認不是後,面上便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隨即又更加焦灼。眾妖魔在後面跟著,也學著他的樣子四處翻找,只是無一人敢擅自越過前去。
終於,當重重煙氣被朔風吹散,最後一道躺臥在焦土中央的身形顯露了出來。漆黑衣衫被燒得只剩幾縷破碎的殘布,淺金的鑲邊也燻得褪色,乾枯的血肉如同陳年的木枝般附著在慘白的骨頭上,再看不出生前俊秀的模樣。酋僵立著,本不願相信,但那骨殖下一抹殘豔的紅如烙鐵般燒痛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枚殷紅的羅纓,燒斷了幾處繩結,由於壓在身下,終究得以保留大致的模樣。
茜草染就的蠶絲細密編織,又綴了極南招搖之山出產的血玉,縱半埋在泥土中沾滿了煙塵,依舊格外地顯眼。它曾在他胸前迎風飄搖了數百年,後來又被親手縛在那書生漆黑的袍擺一側,隨著步伐一搖一蕩,昭示著兩人之間早已根結株連,再無可解。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羅纓已亂,美玉蒙塵,而那些往思舊憶又該寄於何處?
酋記得翠竹搭建的小酒肆裡,自己用傲慢的口吻宣誓道:“掛了這個,從此之後,你就是本侯的人了。”
書生聽後,好脾氣地笑了笑,與其說是開心,不如說是寵溺,讓人看得沒來由氣悶。
其實,想說的並不僅僅是這些。只是他高傲了太多年,也冷漠了太多年,當一顆心被重新點燃,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彷彿這是一場攻防戰,一旦吐露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句話,便是認輸。
他們之間本該是敵人。一者為戰功赫赫的北溟魔侯,數百年來不知為幽都進犯大荒訓練了多少兵將;一者是默默無聞的凡人,無辜枉死於戰亂之中,恨意不散,終成怨鬼。若算起來,當年蜀州城破,幽篁身死,酋說不準也要負上一兩分的責任。只不成想,因緣機巧,兩人居然便結伴在一起,磕磕絆絆、兜兜轉轉,已然共同經歷了許多。
酋其實並未真的想過長長久久,那太難了。心中總是預防著,也許有一天,他們會因著某些事情爭執良久,互不相讓。倘若再難彌合,自己便瀟灑離去,不帶絲毫留戀。然而分離來得太快,一直來不及說出最重要的那句話,甚至連好好地道別都未曾。
倒臥在眼前的屍骸面目全非,殘缺不全,再高明的醫術也無法將之恢復成生前的模樣。身後一名屬下小心翼翼走上前,似乎說了一句什麼,酋沒有聽見。狂暴的情緒在體內橫衝直撞,撞得胸口一陣陣發疼,感應著他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