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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各個宣傳欄,找了一份對大學生來說最沒有文化底蘊的工作:送水工。給學校包括附近的居民樓送桶裝水,送一桶三塊五。那時候的水站不像現在會給員工配個三輪電瓶車,一拉好幾桶。兼職員工需要把水綁在自己的腳踏車上,一次只能拉一桶。瘦肉每天哼著歌,騎著從同學那借來的腳踏車。上班第一個月,就成了水站的送水標兵。第二個月,他就辭職了,因為他已經賺到了八百多塊門票錢。看完演唱會,爽完。瘦肉才開始摸索自己的未來之路。
大學本科期間,瘦肉讀的是動漫設計專業,他並不喜歡。但和大部分學生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考大學只是一個目標,考上了也不知道幹嘛。由於生活所迫,四年學雜費必須自理,他儘可能地做了各種兼職。發傳單、銷售服裝、戶外拓展教練、群眾演員、舞蹈演員、調音師、舞臺燈光師、舞廳DJ等等。我很奇怪他一個鄉下來的孩子,怎麼會做這麼多看起來挺時尚的工作?他說:其實我也不專業,就是感覺還可以,關鍵都是靠關係。我更奇怪了,他家裡哪來的關係?
其實他的關係都是自己打下來的,而且都很鐵。說起這方面,我發現瘦肉是個挺沒安全感的人。他老家的家族小,小時候會受到一些大家族的欺負。大家族兄弟多,所以他就希望長大了也要交好多好多兄弟,這樣就沒人敢欺負他們了。其實後來也沒人欺負他家了,但他喜歡交朋友和重兄弟情誼的這種習慣是改不了了。兄弟越多,他越感到安全。還好他交的也不是什麼狐朋狗友,都是好人。
本科四年下來,朋友交了不少,自己的理想卻還沒找到。於是瘦肉又申請了保送研究生(至於他這種人為什麼能保送研究生,又是另一段故事了),繼續摸索他的理想。一次瘦肉和學弟們喝酒時,突然決定拍電影來記錄大學這段迷茫的狀態。拍電影這個事,完全是藉著酒勁,真正要實施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從何下手。於是瘦肉就跑到圖書館,借了一本叫《拍電影》的書。影印了好幾套,發給他的兄弟們,按照書上的步驟,一步一步實施開來。該寫劇本了,就開劇作大會;該找演員了,就透過學生會的關係在校園裡搭臺招人;該拍攝了,就藉機器開拍。把那本書當字典,現學現拍。電影陸陸續續製作了一年,一共花了一萬五,是大家湊的份子錢。書上又說,要發行,要放映,要宣傳。但是兄弟們一年下來都窮酸了,哪裡還有錢。瘦肉又從校外朋友那拉了不要回報的贊助,燒錄了一堆有包裝的盜版DVD,在兄弟們畢業之前搞了一場隆重的首映式。什麼海報啦、簽名牆啦、紅地毯啦、酒會啦,竟然還有電視臺採訪。搞得像模像樣,兩個場地同時放映,請了所有人來看,據說爆滿。
嗨完以後,瘦肉的兄弟們畢了業,他則選擇輟學來結束碩士生涯。瘦肉說,他已經找到理想:做導演,拍好電影。我問:為什麼?他說:這部拍得不行,得拍好的。但我覺得,是因為劇組裡人多,能讓他和兄弟們在一起。
除了兄弟多以外,瘦肉的另一大特點就是特別孝順。畢業以後,無論每個月能賺多少錢,都會給家裡人寄上5000塊。雷打不動,風雨無阻。如果遇到沒活幹的時候,他就會先問朋友借錢,等下個月錢多的時候再還上。對於5000塊的事,我也表示懷疑過,一個大學畢業生能拿到每月5000的工資已經是非常牛逼的事了,他哪裡來的本事,一個自由職業的人不但每個月給家裡寄錢,還要管自己的溫飽和食宿。對於這個疑問,他的回答乾脆利落:“一,本人略有才;二,我很拼搏;三,我很節省;四,我做事靠譜;五,夠狠義氣兄弟多。”
我和瘦肉讀同一所大學,我學的是編導專業,拍電影我們比較沾邊,所以他們的事我也略有耳聞,但卻從來沒在校園裡見過瘦肉。我們是在新疆旅行的時候好上的,在那兩個禮拜的旅途中,發生了三件事:
1、在帕米爾高原看冰川的時候,瘦肉說他鞋子不好,爬山不方便。於是在幾千米的海拔上他一直赤著腳,事後我問他腳沒事吧,他答:沒事,我腳皮厚。
2、在從喀什去巴音布魯克的路上,車開到一半,瘦肉說他尿急叫了停車。下車後,他沒有隨意選擇在路邊,而是蹭蹭蹭飛快地爬到了路邊一個小山坡上,對著一大片草原解手。我在車裡望著他的背影,突然看到草原上出現了一道彩虹。
3、在塔克拉瑪干沙漠裡,因為乾燥和沙塵我不停地挖鼻屎。瘦肉直視了我好幾分鐘我才反應過來,當時我一陣尷尬,沒想到他笑著拍拍我的肩說:“沒事兒,挺美。”
經歷了這三件事後,我愛上了他。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