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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秦嬤嬤過來,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問她。”
明霜不經意瞥了一眼紗窗,淡聲問她:“只是出門走走,也算丟了明家的臉嗎?”
明錦想也沒想就搖頭嘆氣:“何止是丟了明家的臉?今後要是傳了出去,若被好事者拿去做文章,怕是還會影響明英的仕途,這後果豈是你我擔當得起的?”
她話音剛落,正門卻被人“嚯”的一下推開,明見書臉色陰沉,揚聲道:
“誰說她丟人了?!”
著實沒料到他會在門外,明錦吃了一驚,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先給他請了安,急聲解釋:“方才一時情急說錯了話,還請爹爹不要怪罪,我只是覺得妹妹這身子不利爽,在外拋頭露面終究不大好……”
“不好?有什麼不好?”明見書抖著手一甩袖,“我明見書的閨女,行得正坐得端,活得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就因為腿疾,莫非便見不得人了?”
“不是……”
話還沒說完,他就厲聲打斷:“她腿是怎麼傷的,明家人都知道,傷不傷面子還由不得你說了算,霜兒尚且不以為意,你替她操什麼心?”
“是是是。”明錦尷尬萬分,只能點頭,“是女兒多慮了。”
“至於明英,若他有能耐金榜題名,便是出生寒門也能官拜三品,要是沒那個能耐,我就是扶他助他,日後在朝堂上沒個作為,那才是丟我的臉呢!”
明英是明家的獨子,今年才十六,一直在學堂內溫習,準備明年下場,明家所有人都把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本來那話也不過是說來唬明霜,偏偏叫他聽到了,這才難堪呢。明錦攪著衣襬不住稱是。
“霜兒既是愛出去走動,依我看這很好。”明見書轉過頭來誇讚她,“今後想出去只管出去就是。你是我明家的二小姐,就算瞎了瘸了殘了,照樣也能在京城東西大街上橫著走,我倒要看看,誰敢嘴碎,胡說八道……江城!”
門外立時轉進來一個人。
他拱手施禮:“明大人。”
明見書伸手一指:“往後你護著二小姐出門,有哪個不長眼的找茬找麻煩,先收拾一頓,再扔到開封府去!”
他低頭應道:“是。”
抬眼間,恰好看見她坐在茶几邊眸中含笑地望過來,眉梢眼角微微的上揚,目光狡黠得像只狐狸。
明見書都發話了,明錦自然識趣地不再碰這根釘子,三人坐在一起氣氛僵硬地閒談了一陣,話不投機半句多,最後也都各自散了。
明霜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門邊,目送他們倆走遠,遠到已經不能從肉眼中看見的時候,她轉過頭,立在她身邊的杏遙,未晚,姚嬤嬤也轉過頭來,幾個人大眼瞪小眼。
“噗嗤”一下,不知是誰先笑出聲,然後就炸開了。
“成了成了成了,瞧大小姐方才那臉色,黑得像塊炭似的……”
“難為她平時威風,被老爺那麼一喝,真是大氣都沒出。”
“小姐掐時辰也掐得忒準了……”
一屋子的人笑得歡歡喜喜,像是在過大年。
明霜喝了口茶水壓壓驚,神清氣爽地吸了口氣,撫掌笑道:“遙遙,小晚,晚上叫廚房多備點硬菜,咱們慶祝慶祝。”
“好好好。”杏遙掩著嘴點頭,“我這就去。”
傍晚,夜幕沉沉,屋子裡燈火通明,滿桌都是她愛吃的菜。
明霜一肚子的氣憋了好幾天,今日發洩出來,連胃口都變好了。野狐肉、餈糕、西京筍、炒蛤蜊。初春養著的鯽魚做了水晶膾,又細又嫩,透明可見,沾著作料她竟吃了一大碗飯。
消了食,等精神頭好了一些,她就把自己關在房內,挑燈看賬。
出門的大事解決完了,今後要搭理鋪子也容易得多。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那間店整個一爛攤子有得她忙的。
金鑲玉這兩年因為沒有東家搭理,賬目亂得一塌糊塗,也不指望趙掌櫃此時能給她理清楚,凡事還是自己親力親為比較好。不先摸清這家店的底細,往後指不定還要被這些人糊弄。
對賬,算賬,合計,玉版紙用了一張又一張,案前的燈燭漸漸去了一半,燭淚低垂,燭臺下結了厚厚的一層。
隱約聽到蟲鳴聲,細碎得響亮,明霜捏了捏有些酸澀的眼角,轉目去找漏壺。
已經三更天了。
她把筆放好,忽然覺得餓。
晚上吃得不少,許是好久沒做這麼多費腦子費體力的活兒了,這才幾個時辰,又想吃些來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