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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恨的大夫人牙根癢癢。
二房只有錢泰,最近才跟著錢榮學習不久,尚需歷練,就算錢老夫人再疼孫子,也不覺得他能擔起錢家重任。
三老爺錢均向來不喜沾染銅臭之物,尤其對經濟之道最恨,懷揣一顆狀元心,遇上家中這等大事,哪怕女兒並不在採選之列,他也不肯去疏通疏通,錢榮身故之後,他在房裡嘆息:“也許瑜兒瑗兒天生就是要進宮侍候君父的。”
這個君父,年紀同他差不多,整日迷戀煉丹,聽說政務全是年僅十二歲的新安郡王,如今的太子殿下與一幫老臣在打理。
三太太聽到這話,一下子便厥了過去。
她是深知丈夫的,指望著他去縣衙據理力爭,或者躬身求人,救女兒與水火,那是不可能的。
錢榮過世,從前老恨不得是自家夫君當家的三太太從內心深處感覺到了滅頂的絕望,天都塌了。
錢家的天確實塌了,錢老夫人就算再能幹,到底只是做了一輩子內宅婦人,年紀又大了,受到這樣的雙重打擊,(錢瑜錢瑗已經被差人帶去集訓學習宮規禮儀,轉圜的餘地幾乎沒有)病勢更是加重。
錢家大辦喪事,鹽場與鹽棧卻同時出了事,被人舉報販賣私鹽,鹽運司不但帶著人馬將正在大辦喪事的錢家給堵了個嚴實,竟然連清江浦縣衙都堵了起來,盛氣凌人的要求卞策給個說法。
卞策新官上任,轄下便出了這等事,面上無光,一眾下屬都建議向鹽運司低頭,由得他們去鬧騰。但卞策生成個不服輸的性子,與鹽運司的人吵了起來,帶著一幫差役捕快差點大打出手,若非對方礙於他永鄉候府世子的身份尊貴,恐怕早動起拳頭了。
鹽運司兵強馬壯,後衙的宋姨娘聽到這訊息,悄悄收拾包袱,考慮情況不對便隱遁鄉里。“夫妻共患難”神馬的,這種高尚的節操就留給卞策的正室去做好了,妾室的職責裡是沒有這一條的。
清江浦亂成了這樣,馮家書房裡卻一派和諧歡暢。
馮天德親自搬了窖藏的佳釀來待客,聶霖與翁大成對飲,翁魚侍立在側倒酒。——他最近表現不佳,陸續被翁大成剝奪了上桌吃飯權,同桌喝酒權……反正就是代替了翁大成的親隨,做了他的貼身小廝,甚至連睡覺……也是在翁大成床邊腳塌上打地鋪。
聶霖戲稱翁大成把翁魚當閨女看,一步不肯讓他走開,生怕吃了大虧似的。
“……他是個小子,就算米已成炊,恐怕吃虧的也是秦家小娘子,不是翁小魚,你又何必這般著緊?”
“我是怕他佔一時便宜,吃一世虧啊!”翁大成憐憫的目光在翁魚身上亂瞟,彷彿他身上哪個部位已經遭受了秦苒的攻擊。
秦家小娘子,一看就不是個善茬。
馮天德正恨靳以鵬不肯應了他家的提親就算了,卻引得馮苑情根深種,如今日日在房裡哭,眼睛腫的像核桃,害他每每見到準女婿翁大成,都心中有愧,生怕成親當日出了紕漏,連在他面前直起腰來擺擺老泰山的款兒都不能夠。
“大成其實大可不必費心看著魚哥兒,我聽說靳以鵬同秦家小娘子早有婚約,如今罈子裡都傳開了。”借刀殺人神馬的,馮天德向來做的嫻熟。
翁魚臉色不過一瞬,便笑嘻嘻又恢復到了常態,親自執壺,為聶霖及翁大成斟起酒來。馮天德這位老泰山也少不了翁魚的照顧。最後一桌三個人,趴下了兩個半,聶霖似酒意濃重,馮天德翁婿倆個全然醉倒,已是酣聲如雷。
翁魚毫不猶豫轉身向外走去。
聶霖在身後笑謔:“翁小魚,大半夜的出去莫非是去刺殺情敵?”
翁魚倏然轉身,燈下聶霖哪有半點醉意?
“靳以鵬可不比錢榮全無武功,只要拖進漕河裡便再無生還之機,做個水鬼還死的糊里糊塗的。就算他武功不濟事,可他身邊那一班護衛可是靳良雄從前的親隨。”
翁魚摸摸袖中的匕首,笑的頗有幾分無賴之氣:“不試一試,怎麼知道靳副壇主身邊的護衛能不能護得了主?”
聶霖斟了一杯酒,朝翁魚做個敬酒式,一仰而盡:“那我祝你心想事成!”其實今晚灌醉翁大成他也有份……
“多謝霖少!”
翁魚腳步踏在清江浦溼漉漉的石板街上,唇角不由仰起個彎曲的弧度,鼻間嗅到這潮溼的帶著腥味的空氣,彷彿嗅到了令人興奮的血腥味一般,他深吸一口氣,堅定的向著靳府而去。
錢泰不過是個傻小子,不足為懼,只要錢家倒了……覆巢之下,焉有他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