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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夫婦自己創立。」
棣芳又點頭。丁體晉在一旁說:「岳父大人教導的是,我們記住了。」
「話雖這麼說,老父我也要送你一點嫁妝。」
滿廳的人都在觀望,王壬秋老先生要給女兒送什麼樣的嫁妝呢?
王闓運吩咐身邊的僕人:「把木箱抬來,給七小姐當面看看。」
兩個僕人抬來一口木箱。木箱漆著?亮的黑漆,蓋板上貼著一個紅紙剪成的圓形大囍字,四邊裹著一條紅綢,紅綢在囍字上結成一朵牡丹花。一個僕人走上前,將紅綢結開啟,然後再把箱蓋板掀起。眾人看時,那箱子裡擺的並不是綾羅綢緞,也不是金銀首飾,而是整整齊齊一箱子書。這是嫁女,又不是送兒子進京趕考,送這麼多書做什麼?眾人嘴上不說,心裡都在滴咕。王闓運指著木箱問女兒:「棣芳,你今日遠嫁,老父我送你這箱東西,你不感到奇怪嗎?」
「不奇怪。」棣芳輕輕地答。
「喜歡嗎?」王闓運又問。
「喜歡。」棣芳答得很爽快。
「棣芳,你真是我的好女兒。」王闓運頓時大為高興起來,「世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偏不這樣看。詩三百篇,有不少都是出自婦人女子之口,那些纏綿非測之詩作,比鬚眉丈夫的無病呻吟更為感人。女子心細,又重感情,宜於吟詠。故從古至今,才女代代皆有。你們姊妹從小起,我就教你們讀三百篇,讀唐詩宋詞,希望一是藉此陶冶心性,消愁解悶,二是自己也學著寫一點,夫唱婦和,琴瑟更加和諧,三是可以教育子女。我細心觀察過,識文知書的女子與愚蠢女子所生下的子女大不相同。你幾個姐姐出嫁時,我都送了幾本書。你在姊妹中書讀得最好,所以我多送一些。」
說罷,王闓運從箱子裡拿出一本書來說:「這是一本元刻《詩經》,當年我在京師琉璃廠買的,極為珍貴,你要好好儲存。」
棣芳點點頭說:「謝謝父親大人的厚愛。」
王闓運又指著另一排說:「這十幾本書都是我手抄的漢魏唐宋詩詞,當年專為供你娘讀的。上面的許多圈圈點點,都是你孃的手澤。現在交給你保管,望你見它如睹母面。」
棣芳的眼眶又溼了。她掏出手絹來,把淚水慢慢地抹掉。
「這裡還有幾本詩集,都很不一般。」王闓運從箱子裡拿出一本書來,隨手翻了一下,對女兒說,「這幾本詩集,是我們湘中近世幾個名媛的閨房詩,有左文襄的外姑慈雲老人和詒端夫人姐妹的《慈雲閣詩鈔》,有曾文正長媳惠敏夫人的《分綠窗集》,還有曾重伯的母親郭夫人的《藝芳館詩集》,楊石泉制軍孫女的《椿蔭廬詩詞存》等,承他們的家人看得起,刻印時都送了一部給我,請我修改。我讀了她們的詩,真是從心裡佩服。她們道的都是人世真情,絕不做作,這才是真正的詩。你今後若有所作,都可以寄來給我看看,我替你修改。有了二三百首後,老父我給你刻個集子,刷印幾百本分送親友,讓人家都知道壬秋老人也有個才女。」
王闓運說到這裡,自己笑了起來,大廳裡的客人都開心地笑了起來,心裡都在說:到底是個大學問家,了不起。
廳外的鼓樂又響了起來,催眾人啟行了。女兒女婿再次向老父親鞠躬。昨天說好的,老人不到江邊去,就此告別。看著女兒被兩個伴娘攙扶著上了花轎,想著這一別,今生今世還不知能否再見面,王闓運一陣揪心般的難受。他不顧眾人的勸阻,非要送女兒到江邊不可。兒女們無法,只得趕緊把家中存放的便轎抬出來,扶他上了轎,在吹吹打打的鼓樂聲中,送親隊伍走了十多里路,來到湘江邊的碼頭。棣芳走出花轎,和夫婿來到父親的便轎前,涕泣感謝父母親二十個春秋的鞠育之恩,請父親大人多多保重。
王闓運坐在便轎裡,聽著女兒的告別之辭,萬千情感一齊湧上心頭。他強忍著不再流淚,對女兒說:「你的幾個姐姐出嫁的時候,臨上花轎之前,我都要她們背一遍《離騷》,這都是你親眼看到的,這是我們王家的家規,你今天也不要違背了這一家規。老父我憐你遠嫁,心情悲苦,不要你背《離騷》了,我中年時寫的《圓明園詞》,你最喜歡,也背得很熟。你小時在我面前每背完一遍《圓明園詞》,我比聽到別人一百句恭維的話還要高興。今日遠別,你再在老父我的面前背一遍吧!」
「好。」棣芳溫順地答應了一聲,略微定定神,清清喉嚨,背了起來。「宜春苑中螢火飛,建章長樂柳十圍。離宮從來奉遊豫,皇居那覆在郊圻?舊池澄綠流燕薊,洗馬高梁遊牧地。北藩本鎮故元都,西山自擁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