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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了南正街就到了又一村,又一村乃巡撫衙門所在地。過去,這裡的氣象嚴肅陰冷,老百姓寧肯繞道走,也不願意透過衙門前那塊空蕩的大坪,惟恐遇到什麼倒黴的事。今天楊度看到這裡的行人不少,臉上並無懼色。高大儀門兩旁的木柵欄上,掛上了四塊五尺見方的大木牌,上面用紅漆刷上四個宋體巨字「有恥立志」。楊度早就聽說,這是撫臺大人為時務學堂創辦典禮的題詞,不料竟以這樣隆重的規格移到巡撫衙門的前門。這四個大字猶如四把烈火,日日夜夜在長沙城裡燃燒,象徵著愛國復仇之火永不熄滅;這四個大字又如四道警鐘,早早晚晚在官吏縉紳士農工商心裡長鳴不止,警告大家莫忘國恥,立志興邦。楊度又在心中感嘆:「倘若十八省的巡撫都像右銘中丞這樣,大清帝國的中興真正是指日可待了。」
正在這時,他看見大坪的一角圍了一堆人。有一個人站在人堆中間,高出大家一個頭,像是站在凳子上,正不時地把手臂揮舞著。楊度和代懿都是好熱鬧的人,便朝人堆走去。
「皙子你看,那不正是劉霖生嗎?」王代懿驚奇地指著人堆中高出眾人的那個人說。
楊度一看,不錯,那正是他們要找的同窗劉揆一!只見他站在一條長凳上,往日胖胖的孩子臉上流露著嚴肅的神色,此刻正彎腰與旁邊一個年輕人在說話。
「我們叫他一聲吧!」王代懿說著便要喊。
「慢點,看霖生說些什麼。」楊度制止王代懿,牽著他的手擠進人圈中。
「父老鄉親們!」劉揆一昂起頭來,響起洪亮激越的湘潭官話,「我告訴大家一個好訊息。剛才李君對我說,江學臺已奉調即將進京,皇上要與他商議全國變法大計。」
「江學臺一定要高昇了。」
「皇上英明!」
一旁聽演講的人紛紛議論著。
「江學臺是個大有作為的好官,此番進京,皇上必定會有大的委任。百年大計,人才第一。江學臺在我們湖南辦起了時務學堂,為湖南的教育事業開啟了新路子。我和李君進時務學堂還只有幾天,就學到了許多有用的新知識。我希望有志報國的年輕兄弟們,都到時務學堂去聽聽課。」
「請問,去時務學堂聽課要交學費嗎?」聽眾中有個十八九歲的後生子發問。
「只要不住學堂裡,旁聽不交學費。」站在劉揆一身邊的李君回答。
「時務學堂收學生有什麼要求嗎?童生收不收?」又一個青年提問。
「收。時務學堂收學生不論出身,只要有志向學,一概收。」李君又答,「秀才、舉人編高班,童生編低班。」
楊度拉著代懿的手說:「我們走吧!」
「霖生就在這裡,我們跟他說幾句話吧!問問他是不是還回東洲。」代懿急著說。
「還問他做什麼?」楊度淺淺一笑,「他正在為時務學堂做宣傳拉學生,自己還會回東洲嗎?我們還是先到時務學堂去吧,晚上再去見他。」
四 一方菊花硯,凝結了維新志士的友誼
位於貢院大街的時務學堂,從早到晚,門前車水馬龍,冠蓋如雲,撫臺臬臺學臺時常前來學堂授課,南來北往路過長沙的官員士子、關心國事的商賈們紛紛前來參觀,本來應是安靜的求學之地,實際上成了政治活動的中心所在,這正符合中文總教習梁啟超的心願。他主持時務學堂,並不是要把它辦成一個純粹的讀書講學的書院,而是把它作為宣傳維新思想,發現並培育維新人才的重要陣地。他的教學方式與眾不同,正正規規的講課時間不多,演說才是他的主要內容。對於每一個學員來說,他主要是透過批閱其札記來啟發思維,傳播新知。梁啟超今年還只有二十六歲,熱情高漲,精力飽滿。他要求學員每五天交一份札記。札記內容不限,大至對朝廷舉措的議論,小至關於身邊瑣事的記載。他對每個學員的每篇札記都悉心批閱,動輒數百上千言,常常是他的批語比札記本身還長。他很嫻熟地將札記所寫的內容引導到維新變法的大主題上。昨夜有個名叫蔡艮寅的邵陽籍學員交來一篇論重建海軍的札記,梁啟超看後大加讚賞。
蔡艮寅字松坡,出身貧寒而異常聰慧。十三歲那年,學政江標到邵陽主持歲試,蔡艮寅的史學、詞章答卷出奇的優秀,江標親拔為秀才,又勉勵他以鄉先賢魏源為榜樣,講求經世之學,不可埋頭試帖之中,功名不在科舉。兩個月前,他應考時務學堂,在高班中名列第三。梁啟超認定蔡艮寅是大器之才,著意培植。他用一個通宵為蔡艮寅的札記寫了一篇三千五百字的批語,超過札記一倍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