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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給您看一樣東西。”叔禎將一張滿是皺痕的報紙遞給父親。
“這是《順天時報》,我天天都看的。”袁世凱瞟了一眼,沒有伸手去接。
“我知道您天天看這報,我請您看我這一張嘛!”叔禎撒嬌似的把報紙硬塞給父親。
袁世凱對兒子們要求很嚴,在兒子面前他很難有笑臉,兒子們見了他都很害怕。但他對女兒們則較寬,常說女兒在孃家是做客、不要太苛刻。他聘請有學問的女教師住在家裡,教女兒們讀書,但她們讀得好不好,卻從不過問。他對女兒們只有一個要求,不準隨便外出,硬要出家門的話,則要由兄弟們陪伴。
袁世凱將女兒塞過的《順天時報》掃了一眼,頭版頭條的大字標題是:袁氏帝制四面楚歌。他大吃一驚,看日期,是前天的。前天的報紙他記得,那上面是絕沒有這篇文章的。袁世凱刷地起身。
“爹,你是去找報紙嗎?”機靈的三小姐已經猜到了父親的心思,忙把手中的另一張《順天時報》遞給父親。“不要去找了,我已經核對過了。這是總統府裡發的前天的報。”
袁世凱一把抓過報紙,先看看日期,不錯,正是前天自己看的那張,明明白白沒有這篇文章。再看其他內容,卻又都一樣。他頹然坐下,問女兒:“你這張報紙是從哪裡弄來的?”
“是春蘭從外面帶回來的。”
春蘭是服侍金氏和叔禎的丫環,北京本地人。袁府的規矩,家在北京的丫環,每個月可回家住一個晚上。
“春蘭昨天回家去看爹媽,我叫她帶一包五香酥蠶豆給我。今上午她回來,給我一包用報紙包的蠶豆。我吃了幾顆,突然看見了這篇‘四面楚歌’的文章。我嚇了一跳,怎麼,居然有人敢罵起爹爹來了?讀了幾行,心裡想,這樣的文章從沒見過呀,一看報頭,是前天的《順天時報》。我把前天的《順天時報》找來一對,沒有這篇文章。我給弄迷糊了,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同一天的《順天時報》會不同?有人在報上罵,爹爹,這還了得,所以我要急著告訴你。”
袁世凱聽了女兒的話後,心裡甚是惱怒。這明擺著是兩張不同版面的《順天時報》,聯絡到日本公使的態度和拒絕周自齊赴日一事,顯然從外面帶來的那份是真的,府裡這張是假的。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敢造假報來哄騙我?查出來,非要砍掉他的頭不可!他努力壓住心頭的怒火,對女兒揮了揮手說:“我知道了,你出去玩吧!”
叔禎走後,袁世凱按了一下電鈴,夏壽田應聲進來。袁世凱陰著臉說:“午貽,你看看這兩張同一天的《順天時報》吧!”
夏壽田拿起報紙看了看,立即看出了問題,驚問:“這兩張報紙怎麼會不同?”
“府裡的《順天時報》每天是誰送來的?”
“過去都是報館僱的當差送的,這段時期是大公子家的茂順送的。”
莫非是克定弄的鬼?袁世凱馬上意識到這點,命令夏壽田:“你快去把克定叫來!”
一會兒,袁克定急匆匆地走進父親的辦公室。見父親板起面孔坐在桌邊,桌上攤著兩張《順天時報》,袁克定立時膽怯起來,兩條腿不由自主地抖著,嗓子似乎也不順暢了:“爹,您,您叫我有,有啥事?”
看到兒子這副神態,袁世凱完全明白了。他怒火沖天,用力一拍桌面,大聲吼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說罷,手一抹,兩張報紙被推出桌面,直落到袁克定的腳跟。袁克定低頭一望,正是《順天時報》。他顫顫地拿起來一看,臉立即黑了。他知道事情已經敗露,要想取得父親的寬恕,只有認錯知罪,蒙哄推卸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兒子錯了,兒子該死!”
“你這個畜生!”
袁世凱順手抄起身邊的藤手杖,朝著克定劈頭蓋臉地亂打起來。三十九歲的袁大公子低著頭,筆挺挺地站在父親的面前,任憑父親的毒打,既不躲避,也不申辯。
“你這個瞞天欺父的傢伙,老子宰了你!”袁世凱一連打了七八下,仍不解恨,繼續死勁痛打兒子,口裡罵道,“你這個毀家壞事的喪門星,袁家要敗在你的手裡!”
打著打著,袁世凱忽然一陣頭暈,腳一軟,跌倒在地。
“爹!”袁克定十分恐懼,顧不得自身的疼痛,忙把父親抱起放到躺椅上。
“爹,爹!”袁克定失聲喊道。
袁世凱睜開眼睛,見兒子滿臉淚水跪俯在身邊,心裡生出一股疚意來。他有氣無力地對兒子說:“去把徐老伯請來,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