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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蔡松坡呀蔡松坡,老謀遠慮、深藏不露居然到了如此地步,你真正了不起!想著,想著,楊度竟然對蔡鍔發自內心地敬佩起來。
敬佩之後接下來便是惱怒。想當初,和袁克定計議保舉蔡鍔由滇入京,原是為了讓他執掌軍權,希望他在由共和向帝制的轉變中,做平叛鎮亂的金剛,充捍衛新皇的長城。誰料到,他竟然不做金剛做惡魔,不為長城為洪水,首揭反旗,倡亂天下,而且全然不顧多年的交情,竟敢把自己列名為十三太保之首。蔡松坡呀蔡松坡,你真正是翻臉不認人,心腸比鐵還硬比冰還冷!
楊度又想,蔡鍔走上這一步,自然是受其師梁啟超的影響,但袁對他將信將疑,到後來還暗地指使人藉故搜查他的家,無疑更把他逼上了反路。倘若袁世凱堅信不疑,引為心腹,給他陸軍總長的實職,將全國軍隊都交付給他,蔡鍔何至於離心離德遠走雲南!顯然,錯不在引進,錯在未予重任。楊度決不承認自己是蔣幹,而且他相信蔡鍔以雲南一隅來對抗中央,是絕對成不了事的。
然而,袁世凱和楊度都錯看了形勢,低估了蔡鍔和他的護國軍,低估了全國人民厭棄專制的情緒。
袁世凱派往西南的中央軍隊並不能遏制護國軍節節勝利的軍威,護國軍伸張正義的行動受到人民的普遍敬仰和支援。一個月後,貴州宣告獨立。與此同時,梁啟超在日本人的幫助下,歷盡風險,由海路經香港、越南進入廣西。幾天後,廣西宣告獨立,原廣西將軍陸榮廷自任廣西都督兼兩廣護國軍總司令,任命梁啟超為總參謀。
貴州、廣西的相繼獨立,不僅給袁世凱以重大打擊,而且也震撼了北洋軍內部。坐鎮南京的江蘇將軍馮國璋,早就對袁世凱帝制自為一事強烈不滿。他的不滿,一是因為袁世凱耍弄了他。去年,他曾很認真地就此事當面問過袁,袁也很認真地表示永不做皇帝。馮當時完全相信了袁的話,並廣為袁作辯解。可是不到一個月,袁便背信棄義,馮如何不氣?二是馮也暗暗做過民國總統的夢。袁在日,他自然不敢僭越。袁死後,北洋系中他便是老大了,總統當然非他莫屬。現在改為帝制,他便永遠只有做臣子的分了。對袁這個貪心不足的舉措,馮早就老大不高興了。眼看著蔡鍔的義旗越舉越高,這個高足便仿效他的老師,將袁辛亥年的故伎來一番重演。
馮國璋與江西將軍李純、浙江將軍朱瑞、山東將軍靳雲鵬、湖南將軍湯薌銘取得聯絡,用聯名形式致電袁世凱,勸他取消帝制,懲辦禍首。馮國璋將他的小集團置於中央政府與護國軍之外的第三方,他本人則成了第三方的領袖,一面憑藉蔡的影響來壓袁,提高自己的聲望,一面又利用袁的力量來壓蔡,組建自己的幫派。馮欲擴大小集團,將五人聯名的密電拍給直隸將軍朱家寶。不料朱家寶卻將這封密電交給了袁世凱。
自從雲南出事以來,一向健壯的袁世凱便感到身體不適了。先是精神懶散,食慾不振,繼而對姨太太們的興趣也越來越淡薄了。他早就患有膀朧結石症,這些日子開始頻頻尿血。想起袁家自曾祖以來連續三代壽不過六十,五十七歲的洪憲皇帝心裡頓生悲涼。朱家寶送來的聯名密電,簡直如同一把利刃直捅他的心窩。蔡鍔反叛,他並不害怕;滇、黔、桂三省獨立,他也不害怕;他害怕的是北洋內部的分裂。北洋軍是他的命根子,命根子上出了問題,便一切都完了。一世梟雄突然發覺自己沒有力量了,他用冰冷的雙手抓起侍立在一旁的夏壽田的手,有氣無力地說:“午貽,我昨夜看見一顆巨星掉了下來,這是我生平所見的第二次。第一次是辛丑年,不久李文忠公便死了,這次輪到我了。”
夏壽田望著雙目失神的袁世凱,安慰道:“陛下放心,馮華甫跟隨您二十多年了,他是不會背叛您的;即算是他們同情西南,還有十多個省哩!”
袁世凱的手慢慢地恢復了熱氣,沉吟良久,說:“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順天時報》天天登日本朝野支援我們行帝制,為什麼日本公使和俄、英、法三國公使一起要求我們緩辦帝制?周自齊到日本去,本是說得好好的事,為何他們又改口呢?”
夏壽田也覺得奇怪,他也弄不清這裡面的蹺蹊在哪裡,只得說:“日本政府向來狡詐貪婪,也可能他們是想借此撈取更多的利益。”
袁世凱輕輕地搖著頭說:“內外都不支援,看來這個帝制還是不辦算了。”
夏壽田心想:眼下這個亂局,怕不是不辦帝制就可以平息得了的。嘴裡卻依舊安慰:“陛下放心,一切都會好的,據說陳宦的軍隊早幾天還打了一場勝仗哩!”
“唉!”袁世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