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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暉看了他一眼:“幹嘛?我不要。”
水向東說:“我看你挺喜歡玩的,你送了我一個小汽車,我也沒別的給你,這個給你吧。”
倪暉轉過頭:“不用,誰說我喜歡玩了?”說完轉身走了。
水向東拿著遊戲機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臉落寞地看著倪暉的背影。
外公擔心水向東的遊戲機不好賣,結果水向東在過年前就把這些貨全都清掉了,剩下大概有五十個左右,他二十塊一個賣給了墮落街的一個老闆,人家轉手就賣四十塊一個,這當然不關水向東的事了。
水向東這一筆生意賺了一千多塊錢,發現挺有賺頭,轉身將水向陽放在倪暉外婆這裡,自己又跑到上海進貨去了,他跟倪暉外公外婆說是跟別人一起去,事實上是他一個人去的。
外公和外婆都很驚訝,外公感慨說:“向東這孩子還挺有生意頭腦的,這才多久,就賺了一千多塊啊,跟別人上半年班的收入都差不多。”
外婆點頭:“對啊,我原來還擔心他一個小孩子,帶著弟弟這麼過肯定很苦,這麼看來,錢應該是不缺花的,就是沒爹媽疼,這麼聰明能幹的孩子,要是他爸媽都在,該多欣慰啊。”
“所以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外公感嘆著,轉頭看向倪暉,“暉暉,你要好好跟向東相處,不要總那麼冷淡。我們要多幫助別人,善待他人,這樣當你有困難的時候,別人才會幫你。”
倪暉垂下眼簾,看著正在專心玩小汽車的水向陽,“嗯”了一聲:“我知道了。”陽奉陰違的事,偶爾還是要乾乾的。
外公帶著倪暉去拜師學藝,那是市文化館的前館長,以前算是外公的下屬,是本市最有名的書法家,巧的是,他擅長的也是顏體。倪暉在外公的要求下,還按照老規矩,給老師恭恭敬敬磕了頭,敬了茶。
老師叫田忠磊,年紀比外公的還大,雖然是外公的下屬,但外公卻恭敬地尊稱他為田老師,拜師禮也是外公堅持讓做的。
田老師第一次見到倪暉,先是端詳了他的面相,然後捏著他的右手仔細看了看,再叫他寫了幾個字給他看看,這才答應收徒的。
倪暉知道但凡有才的人,脾氣多古怪,田老師也不例外。田老師是個非常硬氣的人,在WG期間沒少被壓迫,幸而身體底子好,硬扛了過來,不過身體也被整垮了,一米八幾的身高,如今瘦得就跟一把柴禾一樣,怎麼調養都養不回來了。
田老師是個頗有風骨的人,他的字在本地小有名氣,很多人都慕名前來求字,而他看不上的人,是絕對不會為對方寫字的,哪怕是出價再高。他喜歡的,則可以分文不取。
他對寫字非常慎重,態度極其虔誠,每動筆前,必定洗手焚香,就算是平時指點倪暉,也定要洗手的。
寒假期間,倪暉依舊每天下午兩點開始練字,不過換了地點,是在田老師家裡,田老師並不時刻看著他寫,每次都是先寫一小時,老師看過之後,指點一番,再寫一小時,批改完後就下課。
除了給自己做示範,倪暉極少見老師動筆寫字,至少在寒假學字的這段時間,他只見他寫過一回字,在書房裡的大書桌上寫。倪暉在這邊的小書桌上練字,他想看看老師寫的什麼,但是老師寫完之後,皺起眉頭,就把那張紙團成一團,扔進了一個有水的桶裡,顯然是不滿意,不滿意的作品就不能流傳到外面。
倪暉只見過田老師一幅字,就是掛在書房裡的一塊匾額,上面寫著五個草書大字——“正氣滿乾坤”,字型恣意灑脫,大氣磅礴,極其漂亮,這幅字據說是老師接到平反通知時,一時高興寫下的。
倪暉時常對著那幾個字出神,要是有一天,自己也能寫得出這麼漂亮的字來,他覺得這水平就足夠了。
田老師看著學生的眼神,說:“無需羨慕,好好寫,將來必定比老師還寫得好。”
倪暉不以為然,寫字跟畫畫做文章一樣,基本功雖然在,但也要看臨場發揮,如果情緒到位、體悟足夠,提筆揮灑,那就是那一時一地的創作,以後想要再模仿,那是永遠也不可能了。這也是藝術品之珍貴所在,因為每一件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無法複製。
想到這裡,倪暉也不由得信心滿滿,不管寫得如何,將來自己寫出來的字,那也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他也許寫不出老師這樣的恣意灑脫,但是自己也有可能達到老師做不到的另一種境界呢。所以,現在一定要好好練基本功。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那段話也是想對自己說的,我寫出來的文也許不好看,但是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