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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震懾中回過神來——聖殿騎士只來了三人三騎,卻有千軍萬馬的氣勢。他們身後跟隨的騎士不計其數,有人甚至不曾配備齊盔甲——這烏合之眾懷抱朝聖的心情追隨他們的偶像,竟自發組成了一支軍隊。
這便是梵蒂岡的號召力了。
碼頭上大半的商販都丟棄攤位去圍觀聖殿騎士,米夏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心情莫可名狀。
“翡冷翠有魔鬼的傳言,已經驚動聖座了啊。”就只有年老的婦人仍在營業,她將餅從爐中剷出,包好了遞給米夏,嘆息著說道,“竟然出動了聖殿騎士……”
米夏的心口猛的收緊,她驟然記起梅伊一個人在家。縱然她不願這麼想,可那孩子的力量必定不是世俗能容的——她感到恐慌。肩頭的疼痛忽然也不那麼難忍了,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去將梅伊藏起。
她匆忙付錢便抱了餅子離開。老婦人在她身後感嘆,“年輕真是好啊……”
聖殿騎士們這一夜留駐在聖母大教堂,不曾有多餘的舉動。
米夏趕回公寓推門而入,看到梅伊正蹲坐在斷裂的牆壁前,看著他製造出的切痕。這孩子面容落寞孤單,卻依舊安全的在這裡等她回來。米夏感到整顆心驟然回落,那支撐雙腿的力量消失,一時她竟有些站立不住。她輕輕的舒了口氣,靠在門上平復自己劇烈的心跳。梅伊回過頭來,歡喜而又有些忐忑的上前,“你回來了?“
“嗯。”米夏揉了揉他柔軟的短髮,看他輕輕眯起金色的眼睛享受,想一隻被侍弄的幼貓。忽然她就輕輕的笑了起來……對方可是聖殿騎士啊,哪怕梅伊真是小魔鬼,他們也不可能會為他出動吧。
“吃晚飯了。”她說。
他們背靠著床鋪望著天花板上的星空,各自捧著蘆葦葉啃餅子吃。
這夜晚殘缺卻又安靜,六月的晚風輕拂,樓下的樹蔭大海般湧動了一夜。這一晚米夏有些失眠,她著那樹海窸窣的聲響,感到前路茫然,可也還不到絕望的時候。半夜弦月東昇的時候,梅伊偷偷的鑽進了她的被窩,柔軟的黑頭髮輕輕曾在她身上。
米夏於是側過身,伸手將他圈在了懷裡。那孩子僵硬了許久,終於安下心來,滿足的入睡了。
。
梅伊又做了那個夢。
他夢到明月從鐵柵欄的窗子裡落進來,四面都是潮溼的牆壁,鋪床的枯草大片大片的發黴。
年老的修士穿著白底金紋的袍子,推開鏽蝕的鐵門走進來。他背後的甬道漆黑、潮溼、漫長,透不進半點光芒。
老人長長的鬍鬚潔白如雪,斗篷遮蓋下的眼睛閃著溫和的光芒。還是很久很久之前,他睜開眼睛,第一次看到他時的慈祥模樣。
他對他伸出手,用蒼老的聲音緩緩的說,“我的孩子,過來,我帶你出去。”
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握住了修士的手。
——修士已經很老了,身上的面板早已乾枯得沒有生命,連血液都變得渾濁。常年的苦修令他清心寡慾,理智與情感不輕易的起伏。這樣的身體可以隱藏很多秘密,就算是魔鬼也難以傾聽他的心聲。
可還是聽到了。透過那衰老的面板、渾濁的血液、滯澀的關節。他聽到了他微弱卻清晰的心聲。
“魔鬼。”
他沉默不語的走在老人的身旁,老人乾枯的手像枷鎖一樣扣在他的手腕上。那些不想聽的聲音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
“不該把他召喚出來的。”
“他控制不住天性裡的邪惡。”
“這錯誤……該修正了。”
陰冷的空氣鑽入了他的面板。他跟著老人走下旋轉的臺階。水銀的氣息越來越濃重。鍊金術的能量密集起來,冰冷的光芒照亮了陰溼的石壁。他抬頭望向老人的眼睛。老人不看他,他的目光裡有冰冷的虔誠,漠然無情。他只是鉗緊了他的手,帶著他往下走。
黑影裡藏著數不清的人,他能聽到他們飽含殺機的心跳。騎士的鎖子甲上鐵環交錯摩擦著,撒過聖水的劍弩散發出鏽蝕的氣味。牧師們誦讀著密咒,低沉的嗓音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他的頭越錘越低,心情越來越沉。他隱約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可他不願意去想。
他只是對自己感到厭惡。
漫長的石階終於到了盡頭,老人的腳步停在巨大的石門前。有那麼一瞬間,透過面板傳過來的聲音裡,透出了一絲遲疑。
那遲疑像荒漠裡開出的一朵百合花,令他在枯涸灰敗裡尋回了一絲期待。他飛快的抬起頭,望向了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