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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的等著他頌完。那是一個利劍一樣鋒利的年輕人,銀色的頭髮,冰藍色的眼睛,站在你面前的時候就像冰雪撲面一樣寒冷。但此刻他單膝跪在佈道臺前,雙手握著黃金的十字架祈禱,翡冷翠金色的陽光從穹頂上照耀在他身上,他神聖得彷彿背後隨時會展開光的羽翼。
在胸口劃完十字,他站起身來。
“難得見你來做一次禮拜,就不為自己祈禱些什麼嗎?”主教慈祥的微笑著,問道。
“想要的,我會用自己的手來得到。”雷淡漠的說,“我今天來找您,是為了之前送來的血樣。您告訴過我,今天會有結果。”
“是,結果。” 主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在長椅上坐下,“在告訴你結果之前,我想聽聽你的看法。你覺得那是什麼東西的血?”
“我不知道,”雷說,“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我也看得出來,那不會是人類的血。”
主教遺憾的搖了搖頭,“很可惜,那就是人類的血。”
雷靜默的望著主教,等他解釋。
他記得那血如火焰一般鮮豔,在黑暗裡彷彿能發出金色的光芒。裡面有無數氣泡一樣的東西在上升,但雷知道那不是氣泡,而是一種匪夷所思的生命力。它有強大的吞噬能力,把人類的血倒進去,你甚至能看到那氣泡怎樣一點點將它吞掉。
“濾取檸檬汁。”主教說,“兌入一點小蘇打,把這種東西加進血液裡,血液就會一直保持鮮紅,不會凝固。加的足夠多,就算你把汙血倒進去,也會化掉。血液與靈魂都是神的賜予,我們不會拿人的血做實驗。不過這種方法早就在異
教徒的國家裡流行開。他們用它儲存血液,灑在案發現場,誤導檢察官他受了傷或者旁的——據說這種手法並不新鮮。”
主教開啟他手裡的箱子,取出一隻小鉛瓶,放在桌子上,“這是配好的試劑,據說是從拜占庭的異教徒手裡繳獲的。你可以拿回去檢驗一下。”
雷並沒有推脫。
他將瓶子收好了,起身對主教行禮,“那麼,今天就打擾您了。”
“再坐一會兒,我的孩子。”主教叫住了他,“聽一聽一個可憐的母親對遠行不歸的兒子的懺悔吧。仁慈的主在上,我沒有辦法拒絕這樣一位夫人的託付。”他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加洛林夫人——你的母親,她非常的思念你。”
“我也很思念她。”但是雷並沒有與他促膝長談的興致,“謝謝您的轉告。”
主教沒有勉強他,“既然思念她,那麼就回去看看她吧。人們總是覺得日子足夠用,直到一切不可挽回時,才會懊悔自己錯過的時光。你需得記得,我的孩子,神並沒有給我們太多的時間。”
雷獨自走在大聖堂的走廊裡。大理石的地面平滑如鏡,人就彷彿是走在水面上。
走廊兩側掛滿了巨大的油畫。
翡冷翠是藝術家的天堂,無數天才的畫家在這裡留下了他們的筆跡,而聖母聖子和顯聖圖是永恆的題材。這個時代的畫家在這個狹窄的領域裡取得了高山仰止的成就,很少有人相信後來的藝術家能在這個領域超越他們。因為他們滿懷虔誠的創作,這世上也許會有一座大聖堂比翡冷翠的更華麗和恢宏,卻再不能像她這麼美麗和厚重。
雷在走廊盡頭的神子受難圖前停了下來。
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曾經一度體弱多病。沒有父母去探望的病床前,就只有教他希伯來語的高大男人坐在那裡。陽光從爬滿薔薇花的陽臺落進來,他的嗓音低緩就像魯特琴奏的歌。他給他講過很多故事——紅鬍子的海盜搶掠領主的貨船,異教徒的駝隊橫穿阿拉伯沙漠,維京人的王子戰死在不列顛……但是雷記憶中最深刻的卻是神子的罹難。
他說神子和強盜們一起被釘在十字架上,他的肉身遭受了沉重的苦楚。當太陽西沉,大地被黑暗所吞沒的時候,神子向神呼喊。可是神背過身去,不聽他的話,不看他的臉。神子感到了神對他的厭憎,內心痛苦不堪。
那個男人用希伯來文緩緩的複述神子的悲呼,“我的神,我的神,為什麼要背棄我……”黑夜在他的身後悄然降臨。
雷陷在柔軟的羽毛枕頭裡,感受到了神子巨大的悲傷。他輕聲問
道:“神也會厭憎自己的孩子嗎?”
“神不會。神是愛他的,”他溫暖的大手蓋在雷的額頭上,藍眼睛裡有燭火金紅色的光芒在緩慢的流淌,“神所厭憎的,是他身上揹負的,全人類的罪。”
原來連神也會因為罪而厭憎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