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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顧重陽抬起頭,淚眼迷濛中見賀潤年臉色緊繃,難過中帶著幾分壯士斷腕的決絕。
“重陽,我知道這個時候這樣做不厚道,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賀潤年垂了眼皮,不敢與顧重陽對視:“所有跟偽帝有關的人都受到的牽連,我們賀家也不例外。重陽,求求你,求求你……”
賀潤年說著話,身子已經深深地伏下去,前所未有的謙恭。
男兒膝下有黃金,除了天地君親師,再不能跪旁人。
顧重陽看著賀潤年的此番舉動,心中漸漸清明起來。
“賀潤年,你要我死?你居然要我死!”
她抹去眼淚,死死地盯著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這個穿著天青色衣服的男人,她的丈夫,她仰慕了整個青春歲月的男子。
不由自主地,她整個人就如篩糠一般抖了起來。
她冷,前所未有的冷。
她深深愛慕著的男人,滿心滿意地嫁給他。從一開始他的避之不及冷眼相對,到後來他親自上門提親。她是多麼歡喜,以為從此以後花長好,月常圓。
縱然因柴惜月的出現,消磨了他們之間的恩愛,可她卻相信,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有了愛情,她還是賀府的當家主母。為了睿哥兒,他也要維持她的體面,至少會讓她活著。就像現在,避在莊子上。
可眼前的事實卻打碎了她的念想。
不、她不能死!
她還沒有看到睿哥兒長大,還沒有看兒子娶妻生子。她虧欠了睿哥兒的,還沒有補償。她不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
賀潤年抬起頭來,眼圈已經紅了:“重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縱是鐵石心腸,也捨不得你去死。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若我有一分一毫的辦法,也絕不會讓你受此大苦。”
他的聲音已經哽咽:“重陽,這是我欠你的,是賀家上下人等欠你的。若有來生,我這條命償還給你……”
“來生?”顧重陽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
“憑什麼?憑什麼你一句來生償還就要了結我今生的性命?”她望著跪在自己腳邊的丈夫道:“你給我滾,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你想我死,好扶了柴惜月做正房,讓她鳩佔鵲巢,讓睿哥兒喊她做母親……我告訴你,賀潤年,你休想!”
“重陽!”賀潤年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她:“泰安伯府被滿門抄斬了,上上下下八十多口,沒有一個活命,連泰安伯才兩歲的幼孫也未能倖免……”
顧重陽聞言臉色白得像紙,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一抹嫣紅的血洇了出來。
賀潤年見她如此,心中的底氣足了很多,聲音越發的悲慼哀痛:“你不死,泰安伯的今日就是賀府的明天。為著你一個,賀府上下老小就全要身首異處。我死不足惜,可睿哥兒還小,你難道忍心看睿哥兒死與劊子手的刀下嗎?重陽,做人不能這麼自私。睿哥兒可是你親生的兒子。”
是啊,睿哥兒,睿哥兒也是賀家的人。
顧重陽絕望地閉上了雙眸,睿哥兒的小臉卻在眼前搖來晃去。胖嘟嘟的臉,明亮的大眼睛,是那麼可愛……
一想到兒子身首異處,顧重陽感覺到萬箭鑽心般的疼。
她不能這麼自私……
見她閉上了眼睛,賀潤年氣急敗壞地控訴:“顧重陽,你可真是鐵石心腸!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你不顧念別人,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不放過……”
“夠了!”顧重陽冷喝一聲,睜開眼睛,雙眸如劍一般瞪像賀潤年:“你要好好待睿哥兒,不要讓他受委屈。否則,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聽她如此說,賀潤年心裡又是傷心又是鬆了一口氣,他毫不猶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紅了眼眶,聲音哽咽道:“你放心,以後我親自交睿哥兒識文讀字,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定讓他成為青年才俊。等他長大了,我再好好為他挑一門親事,讓他娶妻生子,開枝散葉。等我百年歸老,不、等他能撐起一方了,我就將延恩侯府親手交到他的手中。”
顧重陽聞言,神色十分激動:“賀潤年,你此言當真?便是你以後再娶,再生了嫡子也不會動搖睿哥兒的地位?”
“那是自然。”賀潤年信誓旦旦道:“不為別的,就為著你今日大義赴死,我也不能虧待了睿哥兒,否則我還算是個人嗎?”
“那你回去就立馬上書立睿哥兒為世子!”
她命不久矣,能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