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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姐兒平躺在床榻上,裹著一床杏黃錦被,呆滯地盯著床架上的青蘿帳,任何人說話都沒反應。
伺候團姐兒的畫屏心驚膽顫地覺得,姑娘可能已經燒傻了。
“燒傻了”的阿團呆呆地用了小半碗魚片粥,掙扎著爬起來,迎春眼明手快地往她背後塞了一個迎枕,托住她比麵條還軟三分的腰,雲氏一手扶著她一手放下粥碗:“怎麼了?”
“尿尿。”阿團面無表情的說。這是她每天唯一的自主性行為,成年人的尊嚴阻止了她尿床的衝動。
畫屏聞言立馬去拿夜壺了。
阿團繃著小臉,目光跟著畫屏走。瞧,又是一處不便。還夜壺呢,落後!不衛生!臭!
嗯,阿團是個見過大世面的穿越姑娘。
四面合圍的雕花架子床,黃花梨的木質傢俱,瓷的玉的擺設,站在牆角穿襖裙盤髮髻的老媽子和小丫鬟……人常說睹物思人,阿團如今看哪兒都是糟心的博物館佈置,睹物只想砍人。
她想念薯片、布丁、奶油蛋糕,想念車水馬龍、紅綠燈輪閃的十字路口,想念鬥嘴鬥出一出相聲的小夥伴,更想念骨肉相連的親人。
也不知道留在現代的身體會怎麼樣,想來不外乎失蹤、死亡或精神病,無論哪一樣都夠把她媽逼瘋了。團媽沒趕上二胎政策,一輩子只有她一個獨生女兒,以後怕是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
阿團盤腿坐在床榻上,忽然悲從中來,越想越難過,終於忍不住小聲哼出來:“媽媽……”
“哎!媽媽在呢,姑娘可是渴了?”竇媽媽盡忠職守地湊上來,阿團一汪眼淚瞬間憋了回去。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竇媽媽滿是皺紋的臉,心道你才不是我麻麻,頂多算我姥姥!
“阿團……”移情的雲氏怔忪地注視著面前的包子臉、藕節胳膊的小姑娘,再次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女兒,那個小兔崽子,飯也不會做,衣服也不會洗,離了她空調遙控器都能找不著……
吸了一下鼻子,隨手端起小几上的胭脂紅釉蓋杯,不自主地嘮叨起來:“感……風寒啊,就得多喝水,把病……病灶排出去就好了,啊。回頭乾脆讓廚房送個大碗來,一天起碼得喝十碗……”
阿團敏銳地聽出了雲氏結巴的地方,這臺詞太熟悉了,團媽是個熱水腦殘粉,每回都這樣教育阿團。感、風寒……是感冒?病、病灶是病毒?
迎春捧著夜壺過來,畫屏連忙拿了柔軟的棉巾跟上,心潮起伏的阿團根本沒有注意這兩個,只盯著雲氏一人,就著雲氏的手灌下去一盞白水,阿團突然指著窗外說:“祖父!”屋裡眾人彷彿突然被按了暫停鍵,又緊接著按了快進鍵,小丫鬟們驚疑不定地出去詢問院門上的婆子。
還是竇媽媽先反應過來,二爺不在家,老太爺怎麼會來女眷的院子。團姐兒這些天燒得糊里糊塗,可能只是無意義的蹦了個詞兒,於是笑吟吟地掰著阿團的手腕打了個彎:“團姐兒想老太爺了?老太爺在南邊呢!”
阿團放下手,認真地看著竇媽媽又重複了一遍:“我要祖父!”竇媽媽猜度著阿團的意思,一時間沒吭聲。阿團兩腳把迎枕踢下地,小嘴一扁,準備掉金豆子。
得,沒見過比這位祖宗還軸的,說風就是雨,半點不如意就要發作。
竇媽媽整了整衣裳,與迎春擦身而過時,隱秘地對了個眼神,隨後風風火火地直奔前院。
阿團不知道背後故事其實多著呢,僅僅從這幾日消極被動接收的零散資訊中分析出,竇媽媽和便宜娘不對盤,以及竇媽媽的特殊權威是祖父賜的,便宜娘指使不動她。
如願把難搞的竇媽媽支出去,阿團直接扭著小身子摟住雲氏的脖子,試探性地撒嬌道:“我有個秘密告訴你,就告訴你一個。”然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頭點了點伺立在旁的丫鬟們。
這是阿團落水醒來後第一次做出這樣機靈的舉動。
雲氏訝異地托起她的小屁股,把她抱到腿上,低頭打量她片刻才微微頷首。幾個丫鬟見此,便順從地退了出去。迎春倒是掙扎了,可架不住雲氏這邊人多,捂嘴的、抓胳膊的、攬肩的、摟腰的,好姐姐好妹妹一通叫,直接給架出去了。
上半鏤空的黃花梨木門扇輕輕合上,屋內靜靜的,只有地上的熏籠緩緩地吐著雲煙,蒸騰的醋味像冬天裡的小學教室。
耳光也扇過來,廁所也上過了,但依然沒有如願醒來。阿團其實已經逐步認命,只是感情上還接受不了。妄言怪力亂神其實是很冒險的舉動,但是……管他呢。
人在孑然一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