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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所謂晨昏定省
院中仍是一片冬景,花木凋零。
畫屏抱著阿團從山月居正門出來,跟在雲氏身後穿過花園往太夫人所在的福壽堂走。
福壽堂位於承平侯府中軸線上,南邊是外院,北邊是個大花園,東西方向各有五處院子,山月居就在東北角上,位置不太好,隔著一處空院便是大房的千禧閣。
畫屏現在的業務已經拓展到山月居以外了,且畫屏本就是家生子,如今在侯府錯綜複雜的小道人事上用了心,更是耳目通明。阿團漸漸地更喜歡帶著她出門,而將迎春留下看家。
前幾日阿團大手筆地賞了她一副翡翠耳墜以示鼓勵,心裡暗暗期盼畫屏最好能混到江湖百曉生那個層次。畢竟情報也是實力的一種嘛。
福壽堂裡三房夫人呂氏已經到了有一刻了,除了錢呂兩個,還有位姨娘出的三姑奶奶鄭宜君也在。
鄭宜君尚未知事,姨娘便去了,自小養在錢氏膝下,十分懂事乖巧,簡直比錢氏親生的二姑奶奶還貼心。在阿團出世的前一年遠嫁鹽湖,今年鄭宜君的小叔子溫同禮進京趕考,三姑爺溫同義也要回京述職,便沒另賃院子,夫婦兩個並小叔子都寄住在承平侯府。
從一大早進了福壽堂啟動請安程式,少說也要兩個時辰方歇。
按照既定程式,約莫午時,福壽堂會擺飯。飯畢馮氏和雲氏便領著孩子們撤;而呂氏則視錢氏的精神狀況,或陪著抹牌賭骰,或請辭退下任錢氏午睡。
虧得阿團的屁股被九年制義務教育磨練過,坐總是坐的住的。
參與過幾次請安儀式的阿團已經不像最初一樣輕易毛腳了,向各位長輩團團問過好後,甚至輕車熟路地縮到雲氏旁邊的陰影裡閉上眼補眠。坐著打瞌睡的神功還是當年課堂上練出來的呢。
說起這請安,其實不過是一種日常家庭禮節,且承平侯府與別不同,最高名譽地位和最高管家實權都集中在太夫人錢氏手裡,侯府的晚輩們甚至不需要裝模作樣地問“天寒了,母親這裡碳可還夠?”,反而要等老夫人賞“天寒了,幾個哥兒姐兒屋裡再加一簍碳罷”。
“……阿團,還不快謝謝祖母疼你。”雲氏一回頭看見神遊天外的阿團,不得不出言提醒。
阿團業務不甚熟練,從矮墩上下來的時候,二姑娘鄭月明已經花蝴蝶一般撲到錢氏跟前撒起嬌來:“明兒昨兒還聽姨娘說,要給您做個燒毛絨的暖帽,今兒就得了您一簍子碳,福報來的也太快了。”
鄭月明口中的姨娘不是別人,正是大房的寇姨娘。寇姨娘原是錢氏一手帕交的女兒,家裡落了難,只剩了這麼一個女孩兒,託庇於錢氏。在馮氏懷小兒子的時候爬上了鄭伯榮的床,由錢氏做主抬成了良妾。良妾同一般丫鬟抬的通房、賤妾不同,沒有身契,便是主母也不好輕易拿捏。
馮氏既惱錢氏寇姨娘兩個無恥又怒鄭伯榮糊塗,一氣之下動了胎氣,小兒子不足月便落了地,不久便沒了,馮氏自己也傷了身子,自那之後始終沒能懷上下一個。兩邊自此勢同水火,連帶著小一輩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也針鋒相對。
上首的錢氏當即笑了出來,將鄭月明摟在懷裡笑罵道:“你這小機靈鬼喲,哪有這般便宜的好事,一頂帽子就想換我一簍碳了?”
“那您說,您要什麼嘛。”鄭月明嘟著嘴在錢氏懷裡亂拱:“孫女兒身上哪樣不是祖母的恩德,您便是都剝了去孫女兒也情願吶。”
錢氏摟著鄭月明好一通揉,阿團被祖孫倆酸的牙疼,忍不住去看馮氏的臉色,果然見馮氏氣得面色鐵青,鄭月璧更是冷笑著移開眼,彷彿多看一眼便會汙了眼睛一般。
呂氏偷偷拿帕子壓了壓上翹的唇角,推了一把身邊一個著果綠色圓領直身長襖的三頭身的小姑娘,小姑娘生的眉目清秀,心形臉,櫻桃嘴,鼻頭微翹,正是行三的鄭月珏。
鄭月珏被母親抵著後心一把推出來,委委屈屈地回頭看呂氏,呂氏趁錢氏摟著鄭月明頑笑,瞪她一眼,朝上首努努嘴。鄭月珏慢悠悠地往前挪了兩步,一斜眼睛看見了站在雲氏腳邊正捂著腮幫子牙酸的阿團,和善地伸手拉過她,一齊走到堂屋中央,聲音極微弱地道謝:“多謝祖母疼我們姐妹。”
錢氏的目光掃到她們兩個身上,臉上的笑就淡了一層。鬆開鄭月明,接過嬤嬤遞上來的茶呷了一口,才緩緩道:“自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你們身子康健,祖母便安心了。”
鄭月珏便沒有話了,原地站了一息,又頻頻去看呂氏,腳底下磨磨蹭蹭,打算移回呂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