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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臺何出此言?”
“秦王無道!殺弟囚母,虐殺諫士,咸陽宮峨峨翼闕之下,陳屍累累。房間皆傳:秦王違反天理,天不展顏呀!”那名山東士子搖頭晃腦,嘆息,“咸陽,血腥之地,是非之地呀!不宜久留!”
那人憤憤不平地發完牢騷,衝欣然行個稽禮,錯車背馳而去。
欣然望著那漸行漸遠馬車,有一時愣神!
無道,暴戾,這不是她認識政。
難道他變了,因為握住王者斧鉞,就隨心所欲了。欣然搖頭,滿心費解!
馬車又晃盪著往前行走,欣然愁眉鎖眼,凝思默慮。
陪侍一旁芸香,幾次偷眼瞄欣然,囁嚅道:“小姐!”
“嗯?”欣然轉身凝視著芸香,面色冰苟,芸香明顯感到畏怯,嘴唇噏動一下,沒支吾出聲。
“叮嚀過你,外面要稱我世子!”欣然看見芸香怯怯眼神,意識到自己唬嚇她了,牽拉一下嘴角,笑了笑,把芸香衣領掖緊,柔聲說道:“怎麼啦?”
“世子,你為老爺事憂悶?”芸香眨巴著小聲地探問道。
“嗯!”欣然點頭。
“世子你別擔心,老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但願如此!”欣然噓一口氣,蚊吶道,忽而又鄭重其事地說:“芸香,要是我不爹孃身邊,你能像照顧自己親生父母一樣照顧他們嗎?”
“照顧好夫人老爺,那是我做僕隸本分,世子,你何出此言?我們一定會有辦法救出老爺。”
“為了爹,我自然會勉力斡旋,可是秦法峻刻,禍福難料!”欣然沉重地嘆氣道,芸香聽到欣然語氣中蒼涼和無奈。
“小姐,要不我們繞道,找找相國呂不韋,說不定他有辦法。”芸香建議道。
“呂相國已經掛冠潛居,不說自身難保,起碼也是心有餘力不足了。”
“呂相國執掌秦國朝政十幾年,肯定有龐大關係網,他即使被免職,他勢力依舊,讓他親信為老爺秦王面前說說情,還是有分量。”芸香說道。
“世子,我們幾個家臣私下商量,也是這麼認為。要不我們去找找呂相國,他雖然人走卻茶未涼,聽說六國使者,還經常到封地拜謁呂相國。呂相國手下豢養著三千賓客,說不定他可以倚仗他們智慧,像孟嘗君一樣,不久就會官復原職。總比我們一行人到咸陽,沒門沒路,沒有頭緒亂竄門道要來好!”坐前面駕車齊成,情不自禁地插話道。
“你們糊塗,呂相國獨霸朝綱多年,秦王要親政,首先就得剷除呂不韋勢力,這個時候,我們再去找呂相國,對於營救父親,無異於南轅北轍,雪上加霜?”欣然不以為然地輕斥道。
欣然清楚地記得清芷園昧旦小苑那次爭執,從秦王政對《呂氏春秋》這本書,對呂不韋這人憤激,可以知道政骨子裡,是排斥呂不韋,以政強勢和心胸,他是絕對不願意呂氏再染指秦國王權這塊禁臠。
兩年後,再踏上咸陽街衢,彷彿一切都沒有變。
大道筆直,四通八達,商鋪林立,店幡迎風招展。比起邯鄲街頭鶯歌燕舞,美人繚繞活色生香場面,咸陽顯得井然有序,淡定而沉穩。
馬車碾過熙來攘往街市,回到清芷園。
沒了主心骨清芷園,似乎也失去了昂昂氣勢,整個大院連花草樹木看起來都像是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
白澤被扭送廷尉查辦後,清芷園家臣們都驚慌失措,就等著欣然來拿主意。
欣然迎著大家期盼目光,神色凝重,一揮袍袖,吩咐道:“各自忙去吧!”
昧旦小苑,還是保持著原來樣子。
層層輕紗帷幔用曲瓊攏著,屏風,案几,臥榻還是按老樣子擺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只是,欣然始終找不到兩年前昧旦小苑裡居住那種豁亮,軒敞感覺。
或許是心境變了,或者是今天天氣陰沉。
一定是這樣。
欣然從書架上抽出那套《呂氏春秋》帛書,依稀覺得上面還有政留下淡淡松香味。
只是!
若再見,一個是王,一個是民。一個高高上,一個匍匐下。
千溝萬壑距離,無法逾越天塹。
父親事迫眉睫,欣然沒有時間感傷。
她迅速梳洗一下,換上一套衣裳,就讓齊成備車,帶上厚禮,準備去拜訪李斯。
李斯才華出眾,要不是因為晚節不保,司馬遷稱其對大秦帝國功勳可比召公、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