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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聯軍召回四散的遊騎,連夜撤軍。
次日天明。得知敵軍已走,廉城上下皆是鬆了一口氣,不久接到歸德城斥候的彙報,得知了事情的經過,農都尉梁固苦苦一笑,一邊暗歎蓋繚亂來,一邊也大為佩服,心道父兄如虎,妹亦如是。猶豫片刻,梁固咬著牙集合城內所有騎兵,共計三千餘騎,尾隨敵軍之後,他們的要任務不是攻擊敵人,而是確保蓋繚安全回返。
塞外雜胡憂慮家人,心急如焚,行軍極快,盧水聯軍緊趕快趕,猶被拉開十數里的距離,這個情況使得猶豫不定的蓋繚下定決心打一場,不過她沒有打塞外雜胡,任由他們安全透過伏擊圈,等到塞外雜胡遠去,盧水聯軍入甕,號角長鳴,伏軍四起,動猛烈進攻。
有塞外雜胡充當前哨,且安然無恙,盧水聯軍絕沒想到會遭到敵人伏擊,頓時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宋立等人急忙派人通知前方的塞外雜胡回軍夾攻,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塞外雜胡聽到訊息,不僅沒有掉頭返回,反而跑得更快了。
誰也不是白痴,雖然宋立等人嚴密封鎖長安的訊息,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雜胡大帥們都或多或少知曉了一些情報,聯軍隨之北歸更是坐實了傳言。
此時明顯蓋俊處於強勢,韓遂處於弱勢,再傻乎乎攙和進去,和找死有什麼區別?他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儘快回到部族中,而後帶著部族向北遷移,有多遠走多遠,這需要時間,盧水聯軍和漢軍打起來,符合雜胡們的利益。
當初盧水聯軍邀請他們一起南下,不就是存著拿他們當炮灰的心思嘛,現在反過來,塞外雜胡拿盧水聯軍當墊背,誰也別說誰卑鄙。
這個世道,沒點心眼,早就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誰比誰傻?
對於塞外雜胡的不義之舉,背叛行為,聯軍一干統帥不由破口大罵,而隨著廉城及歸德數千騎從後趕到,加入戰場,戰場局勢對盧水胡聯軍越不利。
宋立臉色陰沉地看著混亂不堪的戰場,握著刀柄的手抓了又放,放了又抓,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最後,他似下定了某種決定,把目光投向心腹謀士陰就。
“你決定了?”四目交對,陰就不由渾身一震,宋立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但他和宋立乃是同鄉,有總角之好,論及對好友心思的揣摩,當世無人能及。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宋立滿嘴苦澀地道:“縱然逃回河西,亦無有容身之地。”言罷,宋立率領麾下西河四郡兵倒戈。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了,他曾在數年前趙岐討伐韓遂、邊章時臨陣倒戈,直接改變了涼州的形勢,而今再做起來,可謂駕輕就熟。
前一刻還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下一刻卻把刀矟對準自己,此事對聯軍的打擊更甚於受到敵人伏擊包圍,內外交困下,聯軍激戰不足一個時辰,便轟然崩潰,四散逃亡。
宋立在眾目睽睽之下,翻身下馬,解去甲冑,僅著常服去見漢軍主帥,以示恭順之意。看到蓋繚的一刻,一向儀態頗佳的宋立臉現呆然,他心裡猜測統帥大軍的人選,不下十人,惟獨沒有猜到會是一介婦人。此事太過驚世駭俗,讓人著實難以接受。
蓋繚坐在馬上,俯視著宋立,笑眯眯地道:“宋兄。一別十載,別來無恙否?”
宋立聞言立時恍然大悟,驚容稍斂,原來她是蓋俊的胞妹蓋繚,也不怪他認不出,十年前,蓋繚還是一個追在蓋俊身後的黃毛丫頭,和如今駕馭烈馬。披甲戴盔,器宇軒昂的女帥形象相差甚遠。宋立隨即猶豫起來,他乃是涼州大名士,在河西漢羌間威望甚隆。讓他向人跪地請罪,已是勉為其難,何況物件是一介婦人,如何抹得開顏面?
“此際戰事未歇,不能下馬見禮。還望宋兄恕罪。”蓋繚似乎看出了他的為難,微微一笑,也不介意,令人牽來一匹馬。送到宋立面前,又道:“宋兄。可上馬與我談。”
宋立心裡不禁暗暗欽佩,難怪她能統帥數萬大軍。建立不世奇功,不是沒有道理,光是這份氣度,便是男子所不及也。敦煌蓋氏何其之幸,數代興旺,至蓋勳、蓋俊父子齊出,達到頂點,如今蓋繚風采,不讓父兄,叫人怎能不感慨萬千。宋立少小養名,苦心經營,在他的帶領下,宋氏仍舊困於敦煌一隅,與蓋氏相比,可謂天壤之別。宋立立刻抱拳回道:“宋某罪人,特來負荊請罪,如何敢與夫人並駕齊驅?”
“宋兄乃我敦煌名士,可不能怠慢了,否則阿兄定會責怪於我。”蓋繚故意以輕鬆的口吻說道。
蓋繚越是如此輕描淡寫,宋立便越加感到慚愧不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