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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戎以來,他率領大軍南北、橫行東西,斬首數萬級的大會戰,就經歷過數次,累計斬首數,以數十萬計。而今這點小場面,在他看來,著實算不得什麼。
不過,此戰的意義對他來說,卻極是重要,它直接打消了韓遂的氣焰,使其再無反撲能力,如果他仍不願放棄野心,逃回西疆,那麼等待他的,只能是敗亡的命運。
這一戰,不僅敲斷了韓遂的脊椎骨,也把董軍打得支離破碎,中郎將、都校尉級別的高階將領紛紛帶著部曲投降河朔,惟一讓他有些不悅的是,不見魁首董越、牛輔二人,既然他們願意為韓遂陪葬,蓋俊自也無意見。透過眾降將之口,蓋俊大致推出董軍殘餘的實力,不得不說,它已經算不得一股勢力。念及董卓苦心經營的偌大家業,敗壞至此,蓋俊也不由感到一陣唏噓。
蓋俊再次接見一位董軍中郎將,好生安撫一番,語氣固然談不上淡漠,卻也不顯近親,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享受到張遼的待遇。張遼今日表現頗是不俗,沒有令他失望,其最大的功勞是跟隨關羽大破韓軍萬餘騎,擊殺都、校尉三人,並與關羽合力襲殺主將閻豐。對加諸在他身上的諸般流言蜚語,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煙消雲散。
董軍中郎將告退後,蓋俊目光一轉,瞥向身側,見長子蓋嶷騎在一匹幼年棗紅馬上,小臉煞白,眼神飄忽,鼻子微微皺著,手半抬起,似乎想捂住鼻子,掩住血腥氣息,又怕旁人笑話,進退不得。
蓋俊皺眉說道:“不讓你跟來,你偏不聽,何苦由來?”蓋俊不願意讓蓋嶷跟來,後者雖非首次上戰場,但以往多身在中軍,遠離前線,感觸尚不甚深刻。現今身處戰場,殘酷種種,皆入眼底,以他這麼小的年紀,未必能夠承受,怕他心裡留下yin影,影響日後成長。
蓋嶷也不回嘴,面上滿是倔強。
蓋俊心中一嘆,這孩子的脾氣和他一模一樣,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長安東郊的聯軍大營,一片淒涼。
今日一戰,長安聯軍以慘敗收局,出戰時五萬餘眾,歸營時不滿三萬人,折損近半。軍中將領也是損失嚴重,自將軍以下,中郎將、都校尉,或死或降者,僅韓遂涼州軍便達二十餘人,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失去這些人,大軍戰力至少被削弱三四成。簡單明瞭地說,聯軍元氣大傷,已經沒有能力再威脅河朔軍。
相比起韓遂涼州軍,董軍更加悲慘,董越、牛輔簡直是yu哭無淚,如今兩人相加,兵只五六千,將僅十餘員。就不說董卓雄霸關中的時代了,董越、牛輔初起兵反攻長安時,雖然麾下士卒水平參差不齊,多hun有山賊、草寇、遊俠、囚徒,乃至平民百姓,以壯聲勢,可那到底也是實打實的十萬之眾在luàn世,這就是立足的本錢,長安朝廷、河朔蓋俊、西涼韓遂、荊楚袁術,周圍各方勢力,誰也不敢小覷。
牛輔策馬長街,憂心忡忡,適才韓遂召見眾人會議,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經過一場大慘敗後,韓遂的威信已遭動搖,任由惡化下去,也許不用蓋俊來攻,諸將就會砍下他的腦袋,開營投降河朔。韓遂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但他能做的卻相當有限。
“……”牛輔緩緩搖了搖頭,他的憂慮不僅僅是因為韓遂,還有董越……
牛輔來到一處別緻地高樓前,下馬進mén,董基很快迎出,面sè悽苦。牛輔話到嘴邊,生生憋回肚裡,滿嘴苦澀,拍了拍董基的肩膀,被後者引入一間空室。
“咳咳……”董越面sè灰白,雙目微闔,平躺榻上,偶爾傳來幾聲咳嗽,又很快歸於平靜。其左肩裹著厚厚的白布,鮮血已是將白布浸透,清晰可見,觸目驚心。此是河朔軍的匈奴落雕手所為,他隨大軍撤退途中,場面hunluàn,一時不備,著了對方的道。這一箭極其兇狠,把他整個肩膀shè穿,取箭時鮮血流了整整小半桶,許是傷處太過靠近心房,傷及內臟,他整個人處於半昏半醒狀態,併發起高燒。
“伯遠……”見董越昏昏yu睡,牛輔輕輕呼道。也不知是因為難兄難弟,培養出了感情,還是看到董越這般模樣,兔死狐悲,牛輔此刻眼中關懷之意,發自真心。
董越似乎聽到呼喚聲,想要睜眼,卻發覺眼皮異常沉重,費盡全力,才撐開一絲,視線模糊不清,不過他還是從大致輪廓認出牛輔,近乎呻yin般開口道:“大兄……我、我看到太師了……”
“伯遠……”牛輔聞言雙目一紅,險些落下淚來。牛輔從軍十數載,見慣生死,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情況,董越不行了,他要死了,所以他才能看到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