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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就簡明扼要的把事情跟何老大說了一下,她特別肯定的說:“就他們那窮家破院的,能有什麼積蓄,保不準是你老孃給他留的,偏心也不是這麼偏的吧?”
何老大愣了一下:“我老孃哪兒有什麼錢。再說了,爹孃都是人家何新兩口子養的老送的終,就算真是給他留了錢,那咱們也沒什麼好爭的。”
“我看你這傻勁兒就耗在骨頭裡了!”周彩霞狠狠地拍了何老大一下:“爹孃是他們送下世的沒錯,但那又不是我們不養!?是倆老的非要跟著他們過的,誰逼他們了?沒有!所以說,你老孃給何新留下獨一份兒的錢那就是不應該!”
何老大還沒反應過來,周彩霞又說:“你去把你藏著的好酒開開,給我問清楚這錢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原本老爺子是應該歸何老大家養老送終的,但是老爺子跟周彩霞相處不過來,老爺子一氣之下去了何新家裡,還放話說死都要死在何新家,一粒兒骨灰都不能撒到他何陽家裡頭。別人都說他何陽娶了媳婦兒忘了娘,何老大不是不知道,但他是真的沒辦法。
“哎!”何老大狠狠的嘆了一口氣,轉身進了屋,拿了酒開始跟何新喝。
他們這兒喝酒一般不興純喝,都是配個油炸花生米、涼拌小黃瓜之類的冷盤配著,一邊吃,一邊喝。但是何老大知道何新酒量不淺,也就不等著下酒菜上來了,直接開始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何老大一句話沒問出來,但何新已經醉的不行了,趴在桌子上一動都不動。周彩霞疑心他裝醉,就把他扶了起來,結果何新像一根軟麵條一樣滑倒了桌子下面。
周彩霞還沒反應過來,李玉梅就已經站到了門口,一看屋裡的情景就深深的皺起了眉毛,上來把何新的外套脫了,然後架著他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就要帶著他回家去。
周彩霞原本等著李玉梅發問的,誰知道她竟然直接走了,周彩霞愣了一下趕緊追上去把下午的事情跟李玉梅說了:“那這事兒跟我們家可就沒關係了啊!何新自己說的!”最後一句咬的要特別重。
李玉梅看見周彩霞的嘴臉就覺得噁心,也不想跟她多說,沒什麼反應的走了。
這會兒都晚上十一點多了,小城鎮的人睡的都很早,此時萬籟俱寂。李玉梅的鼻端充斥著酒臭味,以前的往事一樁樁一件件的全都湧上心頭,擋都擋不住。
家裡原本有三個老人,何少川的爺爺奶奶,還有爺爺的一個兄弟何三爺爺。何三爺一輩子沒結婚,原本是爺爺歸給何老大家裡養,奶奶給老二家養,然後何三爺是歸何新養。
但是周彩霞看何三爺年輕,身強體壯又有做木匠的手藝,就千方百計的把何三爺騙到自己家養,然後把何爺爺送了回來。緊接著老二家媳婦看了也跟著學,整天跟何奶奶慪氣,把奶奶氣的一個月進三次醫院,何新自己受不了把老人接了回來。
統統這些事情,李玉梅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過,甚至一開始何三爺跟著他們家過日子的時候,生病臥床都是李玉梅一手伺候過來的,後來何三爺走了之後甚至連個謝字都沒有,李玉梅也沒抱怨過什麼。
但是何新也一句話都沒說過,他只知道喝悶酒。而現在何三爺老了,周彩霞把他送到鎮上的養老院,明顯是讓他等死的態度,何新會偷偷地過去看何三爺,給他送錢,李玉梅也只當作不知道。
往事就像是潮水一般朝李玉梅衝過來,李玉梅覺得自己像是一片大沙灘,只能平躺著看著那些事情淹沒自己。
她越想,就越想哭。可誰知道,李玉梅還沒哭出來,她艱難扶著的何新猛地掙脫李玉梅,自己踉蹌著蹲到了路邊吐,到最後竟然扶著樹幹哭了起來。
李玉梅簡直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看他。
“我小時候得病,從我會走路就開始不能走路,老孃不忍心讓我下半輩子都當個殘疾人,堅持讓我看病吃藥。是我大哥,天天揹著我十幾二十裡的去看醫生。”何新坐在路邊,滿臉都是眼淚:“我第一次參加工作,二哥知道我愛體面,就把他自己新衣服給我穿……玉梅,我狠不下心!我狠不下心啊!”
李玉梅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看著永遠只願意沉浸在過去的丈夫,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良久,李玉梅咬牙,她脖子僵直用力的點了點頭,這個動作讓她顯得有些滑稽:“好,你狠不下心。何新,就這最後一次了!何新!這是最後一次了!”
李玉梅扶著何新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家,她用溼毛巾給何新擦了擦臉,然後何新很快沉沉睡去。李玉梅卻在客廳坐了半宿,她不停的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