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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兩人小聚,或是下棋或是飲酒,但今日宋言做什麼都興致寥寥。
裴策落下一子,抬頭,就見宋言又在拿那種探究的目光看他。他索性開始收棋;“半旬未見;不認識了?”
笑,又是笑。自從這次見面後;他嘴角一直掛著滿足的淺笑。
宋言看裴策笑就莫名地憋悶,直接問道:“路上,你們孤男寡女坐在馬車裡,都做了什麼?”
裴策揚起的唇角頓時繃緊,他抬頭,神色淡淡顯出疏離:“剛才的話我只當沒有聽見,若是你再口無遮攔,我就當從未交過你這個朋友。”說完,倏然起身,抬腳就要離開。
話一出口宋言已是後悔,忙賠罪道:“好好好,是我口無遮攔。回來回來,我有話問你。”
裴策掃他一眼,重新坐下,繼續斂眸收棋子。
宋言卻又不說話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閒談莫論人非,裴策雖與林員外交好,終究是個外人,學生的那種荒唐念頭,知道的說她單純無知,不知道的則會道她品性不貞。他告訴常遇,是希望常遇囑咐兩個丫鬟好好勸誡學生,可他有什麼理由跟裴策言明此事?萬一裴策因此看低學生怎麼辦?兩人雖是好友,宋言也不敢保證他了解裴策的所有心思想法,畢竟,他是大戶人家出身,家裡世代的規矩在那裡擺著呢。
“咳咳,我那個學生,十分頑皮。在馬車上的時候,她,有沒有打擾你讀書?”
說來說去,他最想知道的,是學生對裴策有沒有那種心思,裴策有沒有勸過她。
裴策頗有深意地看向宋言,不問反答:“似乎你很關心蕙娘啊?”
宋言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強自鎮定地道:“我既然決定留下來教她讀書,自然要教出點樣子來。怎麼樣,你這回見她,是否覺得她行事說話比以前規矩了些?”
裴策嗤然一笑,諷刺地道:“的確規矩了些。搶了我的糕點匣子,吃完一塊兒紅棗糕後還記得問我想不想吃,看我搖頭她才都吃了。睡覺前,先問我睡不睡,我說不睡她才笑著將我趕到旁邊,她整個人躺在榻上。這是我,把蕙娘當妹妹才能縱容她如此放肆,若是旁人……宋先生,我還真想看看平常你是如何教導她的。”
吃完東西就睡覺,看來兩人在馬車上果然沒有做什麼。
宋言一直提著的心頓時落了下去。學生吃飯時喜歡跟裴策說話,大概真的是把他當哥哥看吧。
可他馬上又被裴策的諷刺刺紅了臉,冷聲反駁道:“朽木不可雕。連讀書寫字都得人拿吃食哄著,你能指望她短短几日就變成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我自認沒有那個本事,若是你能做到,我真心服你。”
裴策沒有吱聲,漫不經心地轉動指間黑棋,許久才試探地問:“聽你的意思,不想教下去了?”
聽他如此問,宋言驀然驚覺,他竟然猶豫了!明明昨晚都跟學生說好要走了,現在裴策問,他正好可以順勢解釋自己離開的原因,可簡簡單單一個“是”字,在喉頭轉了幾圈,就是說不出口。
學生明媚的笑臉倏地閃過眼前,宋言胸口一緊,無奈地點點頭,苦笑道:“真是不想承認都不行。學生看似嬌憨溫吞,實則極其倔強,她認定的想法,旁人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我算是黔驢技窮了。不出意外,下山後我便會向林老爺辭別。”
學生已將他視為路人,他還有什麼猶豫的?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率承認,裴策想笑他就笑吧。
他這樣認真,裴策心頭剛剛升起的那點猜疑頃刻就散了,笑著打趣道:“你也不用自謙。如果不是你嚴加管教,蕙娘現在估計還喜歡貓叫呢。”嚕嚕是貓,即便是人身,單憑她喜歡喵喵叫這一點,從小懼貓的宋言就不可能對她有其他心思。
宋言冷哼一聲,自動忽略裴策的暗諷,伸手將他剛剛收起的幾顆棋子擺回原處,“咱們繼續。”
“你記性倒是好。”裴策由衷讚道,不再多想,專心應付棋局。
兩人一旦認真起來,眼睛和全部心思就都黏在棋盤上了,連林員外走過來都沒有察覺。
林員外也不出聲打擾,安安靜靜地立在宋言身側,捋著鬍子默默看。
約莫一刻鐘後,一局結束,裴策勝。
宋言已經輸習慣了,並不生氣,若無其事地起身請林員外落座,他在一旁觀棋。山中清幽,三人輪番對弈,不知不覺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晚風徐徐,清爽怡人。
三人一起往回走。
說著說著,裴策對林員外道:“伯父,普濟寺素齋遠近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