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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體會到一絲久違的母姓溫暖,便因要被迫長大而再次被剝奪,心裡的鬱悶,雖不會說出來,卻是難耐。此時見烏雅羽竟又拉他手,溫言軟語的,再不是太傅的正經,而是初相見時的親近溫柔,自是珍惜,巴望著能永遠如此。
烏雅羽讓太醫院端了藥來,又吩咐御膳房送了清淡藥膳。狄御落座,仰頭可憐巴巴的拉烏雅羽,想她一同坐了。
烏雅羽搖頭。
狄御便道,“太傅是本王老師,哪有老師站著學生坐著之理?賢妃娘娘是父皇妻子,是本王長輩,哪有長輩站著小輩坐著之理?”
烏雅羽驚訝的睜了媚眸,半晌才笑著坐下,輕撫狄御髮鬢,“這些日子雖辛苦,確是長大了啊。你天資仍有潛力,只是身子弱些,不能操之過急。只盼太子莫要怨怪皇上。”
“御兒不怪父皇。比之父皇,御兒一點不辛苦……是御兒不爭氣。”說著,握了小拳頭,垂頸悶悶不樂。
烏雅羽苦笑,“體弱是一方面,我卻覺得狄家這是遺傳的心病。性子都如此好強倔強,心思偏又柔情百轉,所有這些又慣常了埋在心裡自苦,怎會不病?他不愛叫苦,你是真隨了他?還是學他做這深沉狀?需知人人不同的活法,帝王之道也各異。何況時移勢易,待得御兒登基,這天下未必便需要一個深沉內斂的皇上。”
“那時四國會需要一個什麼樣的帝王?”狄御聞言抬眸,誠心求教。雖然如今有廖遠時時提點,還有紋平帝的親自傳授,可因為烏雅羽是第一個教他窺見政事奧妙的人,所以他總是對這太傅的見解多了分天然的敬仰。
烏雅羽輕嘆,唇邊一個淡笑,“四國有當今皇上的治理,用不了十年,當會奠下四海昇平、國泰民安的底子。到時太子只要做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無論是如他一般深沉內斂,還是如武承帝般的開闊豪放,或是做你自己的溫和率直,都會讓四國百姓過上好日子。”
狄御若有所思的點頭,邊思考著,邊撒嬌的吃著烏雅羽餵過來的飯。雖然明知不該如此,卻也知太傅只有他生病時才會這樣不顧父皇立下的規矩,哪肯錯過?他本無野心也無甚慾望,只是身為長子,看著一群弟、妹還都年幼,父皇總是過度操勞,又對他殷殷期盼,他自然要挑起重擔。可那朝堂上的威風,哪裡比得上這太傅彎了眸子時的溫柔讓他享受?
烏雅羽卻是心裡憂鬱。狄螭若是能再做十年帝王,那這四國可真有望恢復了武承王時的盛世了。可這帝王如此的操勞,真撐得了十年麼?何況,每次見他痛苦輾轉,蒼白著面色還一刻都不肯耽擱的去上早朝,她又真忍心他再這樣做十年的帝王麼?那可真是要他為這四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各有各的心思,一頓飯吃的很安靜。用膳過後,烏雅羽又陪狄御閒話了一會兒便讓他榻上休息。狄御心裡掛念學業,也睡不踏實。烏雅羽無奈搖頭,捧了一具古琴過來。
皇家的孩子,小時讀經、史,長大學政、權。這琴棋書畫全被當了雜學。狄御從前喜歡書畫,閒暇時間也便練練。聽政後便再沒空了。烏雅羽拿了琴給他,說樂音最是養性,對他身體當有助益,不妨趁養病時習琴。
狄御言當年也曾隨竹妃學過一段時間,可竹妃走後,新的少傅講的實在沒什麼意思,他沒再繼續。如今聽烏雅羽這麼說,欣然應了。
烏雅羽媚眸流轉,拿了一本新制的琴譜出來給太子,言道是前日剛出的,國子監彙編坊間流傳的當年最出色曲譜。
信手翻了一頁,烏雅羽便教狄御彈奏起來。狄御琴藝還在初級,她想了想,便將琴譜簡化了些。烏雅羽授琴,沒有別的先生那麼多規矩。無需沐浴焚香正襟危坐,只要心思到處,便是隨意彈撥也好。狄御本不若狄螭那麼端謹,而是溫和隨性,烏雅羽之法正合他意。學得興起,一張俊秀小臉上,是久違了的燦亮笑容。
其餘幾個孩子下學了都來看太子,見太子彈琴,也便一同過來湊熱鬧。除了狄徦孩提幼小,其餘連三子狄徽都抱了個琴端坐榻上,似模似樣的,逗得前來圍觀的宮人哧哧而笑。
音樂方面,後天勤奮很重要,可人與人之間天分卻是分明。竹妃之女狄徆雖只有四歲,且其他功課都是勉強過關,這琴藝卻一點就通。人小手小,指法難成,可琴韻卻隱隱可聞。平日裡頑劣的小丫頭,竟是能對琴靜坐。
“徆兒習琴天分過人,真是隨了你母妃。”烏雅羽笑著誇讚。
狄徆一聽“母妃”兩字,便心生恐懼,可又有些好奇,便問烏雅羽,“母妃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很可怕?”
烏雅羽眨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