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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也不知是誰這樣說。
昨日他們說過的話她竟忘得差不多了,竟彷彿大夢初覺,由於夢中太過投入,醒來後心力交瘁,努力回想,也只想起公孫戾吻著她的額,說的最後一句:“朕都依皇后的……”
分開紗帳下床,皇后坐到妝臺邊對鏡自照,眼下的兩塊烏青一左一右,好像生長上去了一樣,再怎麼施朱抹粉,也遮不去了。
聽到聲響,小宮娥們魚貫而入,經皇后盤問,梳妝的宮娥如實回答:“陛下走的時候天還沒亮,丑時的梆子才敲過,好像是邊陲連夜報急……”
皇后冥思苦想,怎麼也想不起跟他之前是怎麼說的了,依她的,是成全她們一起葬了性命呢?還是成全她要她不受折磨地活?耳邊猛然跳出昨夜後來皇帝溫存的語氣,竟有些難以置信。
……
雪霽天晴,庭中的宮人拖著竹編的掃把開始掃雪,棲在雪地的鴿群掠起。
周淑媛立在庭中幾竿子郁郁青青的修竹之下,袖中取出手爐,輕輕敲了敲竹邊的水甕,混在灰鴿群裡的一隻白鴿穩穩落來,收了雙翅,周淑媛捉了入屋,坐在暖炕頭,動作輕柔地撫摸鴿羽。
宮娥在一旁報:“昨夜陛下去了永淑宮,今日天還沒亮就走了,好像是接到了急報,這會子正跟顧相和馮大人密議呢。而皇后娘娘起來後就往苑西去了……”
“皇后去那裡幹什麼?”
宮娥說:“聽說右相的妾崔玉鸞住在那處荒僻的冷宮裡,昨天西平郡王還在那裡跟崔玉鸞單獨見面了,似乎是陛下的授意,西平郡王出宮之後,陛下又請了太醫過去,之後好像就下旨讓崔玉鸞住在那裡了,這些,陛下都不讓那些知情的人走漏風聲……”
“知道了。”
宮娥退去。
周淑媛放下白鴿,起身拾筆蘸墨……
………
苑西的冷宮內外因為人跡罕至,野草瘋長,僻靜至極,平時唯一的聲音便是落在梅林裡的鳥喳喳對語。那梅林不是宮人精心培植的,前朝的時候就有了,是由吃剩的梅核繁衍出來的。
相傳,緣因前朝某位皇帝的妃子。那時苑西還不是冷宮,那位妃子尤愛吃梅,各地每有進貢梅食,皇帝總會命人送去,那妃子習慣邊走邊嚼,吃完就隨意丟棄果核,後來便有梅樹從土裡長出,長成枝繁葉茂的大樹後,開花結果,自然脫落、後人摘取果實,樹下和附近食完離去、鳥獸偷食,帶去周邊,年復一年,到了當朝已繁衍成一片梅林。
冬日裡,梅花開得正烈的時候,香氣濃郁得能嗅醉人,只要有些微風就能飄出老遠。而此花幽獨,本就適合在這種寂靜得無人打擾的地方盛開。無可奈何,此刻,外面已圍了重重看守計程車兵。
鄭媱從窗前向外望去,茫茫雪地,被昨夜的風颳下來許多花紅,鋪列陳雜,亂如紅墨點染,何嘗不跟潑濺的血一樣呢?
守在外面計程車兵不約而同地跪地,下一刻,鄭媱便看見皇后的身影了。
初晴的日光很好,照在皇后的臉上,使得她臉上的每一處細微都讓鄭媱看得格外明朗,比起那日相見,皇后的臉上又多了兩團烏青色的眼圈,隔窗與皇后對望,僅對望了那一眼,鄭媱便知道發生過什麼了,看樣子,她是昨天剛剛得知她被抓的訊息了,她實在無顏見她,想沒有任何擔當地逃,可那樣就真的太懦弱了。
鄭媱挪動腳步,離開窗邊,皇后恰剛進屋,姐妹二人相見,互相凝睇一眼,皇后伸手就來摸她的肚子,她下意識地往後迅速退了一步。
皇后有些心涼,展顏一笑:“媱媱很在乎這個孩子是麼?連親姐姐也要防著?”
“不是防著姐姐,”鄭媱看出她的不悅,咬咬唇,連自己都不知要怎麼解釋剛剛那往後一步的推卻了,為什麼要退一步,她真的無心,就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說到底,還不是麼?她不禁為自己感到深深的羞恥,咬緊了唇,她乾脆脫口:“姐姐,會讓我一直留著這個孩子麼?我怕你像……”她不敢再說下去了。
皇后倒似沒放在心上,主動走過來拉起她的手:“所以之前一直不敢告訴我自己懷孕了?傻丫頭,留或不留,你自己決定吧。這孩子在你肚子裡一日,你自己就會少吃些苦,但是,要是等他生下來了,他的父親還不回來可就糟了,至於原因,你知道的;要是現在不留,就沒有後患,可你自己免不了皮肉之苦,公孫戾一怒之下可能殺你,連我都救不了你……”皇后頓了頓,又問:“曲伯堯知道你懷孕了麼?”
鄭媱搖頭。
皇后一哂:“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