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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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說的話,更無視了張啟山遞過來的那隻手,自顧自說:“佛爺,您可否護妾身一世周全無憂?”
手心的溫度逐漸在冷卻,張啟山只覺得身上的溫度都降了下來,他開口,言語中有咬牙切齒的味道:“我能。”
這樣就夠了。能等到這句話,安離就已經此生無憾了。
安離合了合雙眸,姿態堅決:“可妾身不願。”
不願你活在別人口中的風風雨雨中,不願你因我的身份而被他人所看低,更不願你因我一人而與日本人結怨。
你我本就未曾定下什麼約定,此時能脫身,不也很好麼?
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本身就有太多太多,你願意跨過來,我也不想跨過去。
“安離多謝佛爺的挽留,只是妾身去意已決,希望佛爺日後珍重。”
說罷,安離嫣然一笑,紅衣映襯得她愈發美豔逼人,那笑容當真是傾國傾城。
可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竟然是為了與他擦肩而過,遠離他。
張啟山意外地平靜了下來,屏息聽著安離在他身邊站定,說:“安離還有一事相求,若梅自小與安離一同長大,望佛爺能在安離離開後,護送若梅安全離開長沙城——這是妾身求佛爺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事。”
張啟山蒼白地應道:“……我知道了。”
安離低垂著頭,款款地走向大門,輕巧的腳步讓她看起來像是一隻悽美的火蝶,正在撲向壯烈的死亡。
張啟山怎麼會不懂安離在想些什麼,他應當是這世上最懂安離的人了。
正因為懂,才不會去阻攔安離所做的決定,以安離倔強的性子,無人可以改變她的心意,連張啟山也不行。
只是……
張啟山站在原處,低聲喃喃:“你為所有人考慮了,為所有人做了最好的安排,可你又曾為自己考慮過半分?”
腦中浮現起安離曾經的模樣。
忽然就覺得心口處,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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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離到了日本人處,他們待她也算客氣,從未虧待她什麼,只是禁錮了她的自由,要求她去哪都得彙報,得到批准後才能行動。有時找她前去唱戲,僅此而已。
少了若梅服侍,日本人派來的婢女實在不得安離的心,處了幾日就被她退了回去,自後再也沒有用過婢女。這是自然的,相處了那麼久的若梅,早已習慣了她的服侍,安離心中的位置又豈是他人可以輕易取代的。
若梅也好,張啟山也好,他們在安離心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只因那一段難忘的歲月中有他們的參與。
安離曾有一次,得了空,便回了趟梨園。剛一進院子,她就被迎面而來的香爐砸破了額頭,流淌下來的鮮血染紅了視線,安離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沒去管究竟是誰砸來的,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
只是想來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看看,懷念自己丟失的一切罷了。
“呸,日本人的走狗!”有人輕啐她。
若是說心中沒有波動絕對是假的——當初,是日本人來招人的時候,無人敢上前,就怕一個不小心服侍得不好就腦袋落地;而諸位看自願請纓的安離如今不僅沒把命丟了,反而能穿著比過往更金貴的綾羅綢緞來梨園,心中的妒火自然就燒了起來。
事已至此,安離也只能用手帕捂著額頭,暗暗嘆道:人心難測。
隨後抬頭,安離撞進了一雙熟悉的眸子當中,有了片刻的失神。張啟山就趁著此刻,走上前來拿著安離的帕子,仔細地替她擦去額頭上的血跡,沒有說一句話,但是專注的目光看得安離額頭髮起燙來。
張啟山問:“過得好嗎?”
安離:“一切安好。”
之後就再也無話了。
待張啟山擦完了,又帶她回了原來的房間,替她上了藥:“日本人若是想從你口中得到關於我的訊息,告訴他們就好。只要你配合他們,他們不會為難你。”
“妾身知道。”
顫抖的身子突然被張啟山擁進了懷裡,滾燙的體溫比起那個賞雪的日子裡來得更加驚心動魄,安離咬著唇,沒有推開他。
他說:“如果再來一次,我們不會這樣的。”
是的,如果再來一次,他不是長沙城的大佛爺,而她也不是梨園地位卑賤的戲子,他們不會這樣的。
只是這世上從沒有如果。
“能留有與佛爺的回憶,安離此生此世,已經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