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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車到早市佔好位置,支好攤位,忙亂的一天就算開始了。給油條翻個、給餡餅翻面、把東西裝袋、收拾餐桌,除了收錢,常夏基本上什麼活兒都得幹,忙活到7點半,常夏往往顧不上吃飯就得急匆匆地往學校趕。
原本就不受同學待見的常夏,因為滿身散不去的油煙味,更加招人煩。常夏只能在每一個課間都儘快離開教室,離開人群。漸漸地,他在學校小樹林裡找到了暫時的歸宿,他喜歡上了練單槓、雙槓。在雙槓上翻飛著做動作的時候,沒人會對他投來鄙視的眼神,只要堅持練,多麼複雜的動作,常夏都能學會。練得時間長了,常夏的雙手掌心磨出了兩排水泡,稍稍握拳都疼得他直冒冷汗,也因為這些水泡,他不得不從早晨攤休息幾天,夏麗雲逼問他水泡是怎麼來的,他一如既往地不吭聲,氣得夏麗雲對他又是一頓打罵。
手上的水泡漸漸磨成了厚繭,常夏也正式從小學畢業,即將升入初中。
☆、相遇
常夏的小升初暑假,過得比想象中艱難。
每天早晨按時上工之外,常夏還得把家裡的髒衣服洗乾淨、晾好,把房前房後的菜地拾掇好,把家裡其他三個人隨口吩咐的活兒幹好。雜七雜八的所有事兒都幹完,往往已經下午了。好在這一家三口人都不喜歡在家裡看見不是“工作”狀態的他,常夏也樂得幹完活就往姥姥家跑。
這些年,姥爺每年一半的時間都是在醫院度過的,每天大把大把的藥吃得比飯都要多。即使這樣,他的身體還是越來越糟了,最近這幾個月,姥爺的飯量越來越小,原來他還能模模糊糊地表達自己的意圖,最近幾乎無法說話了。他和常夏一樣,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這一個假期,常夏每天到姥姥家報道,12歲的他已經長到了一米五,跟後背越來越彎的姥姥,幾乎快一樣高了。他總搶著幫姥姥幹活,姥姥則總是一邊說“不用不用,謝謝我的寶貝夏兒”,一邊空出一隻手心疼地摸摸常夏的頭。中午,姥姥會準備好飯菜,熱在鍋裡,等常夏來吃;晚上,姥姥還會特意做常夏喜歡吃的飯菜,留他在家吃。看著孩子狼吞虎嚥地吃東西,即使是平時不太喜歡常夏的舅舅,也忍不住心酸,偶爾會從自己屋裡拿點零食給常夏。
距離開學還有一星期的時候,常夏家再次爆發了一場戰爭。
這天常夏跟其他孩子一樣,第一次去初中報道,參加了分班考試,只等著一週後正式開學。只是,常夏也帶回了一張繳費通知單。新生入學,需要交學費、書費、雜費、軍訓費、訂校服費,林林總總加起來兩百多塊錢。這筆對於其他家庭來說,不算什麼的錢,在常夏家,卻成了觸發矛盾的大問題。無論是周榮強還是夏麗雲,都不想掏這個錢。
說起來,這還要算到常夏的生父常衛國頭上。離婚後,夏麗雲每個月都能收到常衛國從省會郵寄過來的二十塊錢。幾年過去,物價飛漲,夏麗雲憤憤地想找到常衛國,讓他加撫養費,只是對方沒留聯絡方式,也沒有親友,夏麗雲找不到人,只能在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把對方連帶常夏痛罵幾句。然而,常夏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這筆錢斷了有三個月。那幾個月,沒收到錢的夏麗雲把常衛國罵了八百遍,常夏也在那三個月裡捱了平時兩倍的打。第四個月,夏麗雲突然收到了常衛國郵來的1800塊錢。這錢非但沒讓夏麗雲高興,反而讓她更加生氣地罵了常衛國一遍。今時不同往日,當初金貴的二十塊錢,到現在,早就貶值了許多,這次常衛國郵寄過來1800塊錢,明擺著是想從此以後再也不管常夏了,這讓她如何不氣?
常夏升初中,夏麗雲不是拿不出錢,但她就是不想再往常夏身上花錢了。在她和周榮強兩人看來,常夏成績不怎麼樣,肯定讀不出來什麼出息。念初中也沒有大用處,與其一年一年地花錢交學費,不如讓常夏直接退學,正式找個工作或者學門手藝。這些年一直悶不吭聲的常夏,第一次激烈地反抗了他們,他堅持要繼續上學。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常夏的態度卻絲毫沒有改變,第二天常夏照常去了姥姥家,晚上回家的時候,姥姥帶著孩子找上了門。
這些年,夏麗雲和周榮強打孩子也不再直接往臉上招呼了,雖然常夏身上總是青紫不斷,但從外表上卻看不出什麼端倪。可這次,夏麗雲沒控制好情緒,掄圓了膀子,給了常夏一個大嘴巴,孩子的臉腫得老高,姥姥看到時,心疼得馬上就要來找女兒。常夏攔了半天也沒攔住,最後還是讓姥姥拽回了家。
這場爭吵也沒能跟過去的幾次有什麼太大的不同。姥姥被油鹽不進的兩人氣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