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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是一桌豐盛得讓人眼花繚亂的宴席。
兩年前老爹親自將他送到南款,那時自己成了八十年代的大學生,新時代最可愛的人,前方是金色的北京,是鑽石般的前程。
第三章 錢神論(5)
而今天他老四海又要從這個地方出發了,前方是雪山,是草地,是蔞山關,是臘子口……
是啊,到了省城又能怎麼樣呢?混好了是個打工仔,萬一混不好就是盲流。想到這兒老四海悲從中來,眼眶有些溼潤了。
南款的主路是一條南北大街,做買賣的小攤兒幾乎把大街都堵塞了。長途車在坑坑窪窪的路面左右搖擺著前進,老四海的腦袋也如撥浪鼓般前後左右地搖晃,脖子被抻得生疼。
汽車好不容易才開出大街,前方是鎮醫院,再往前就是茫茫群山了。
車是從醫院門口開過去的,老四海忽然愣住了。他看見從醫院大門裡走出一個瘦高的傢伙,他右手上打著石膏,滿臉晦氣。老四海心道:這不是師兄嗎?兩天沒見,這傢伙的手是怎麼了?但老四海馬上就想通了其中關節,師兄的手保證是老鼠夾子夾的。活該!對付這種騙子就應該用損招。
師兄站在醫院門口,茫然地看了長途車一眼,然後又開始四下打量行人,目光中全是美好憧憬。
老四海明白,這小子在尋找新的目標,尋找下手物件。人啊人!往往是記吃不記打的,就是把師兄的手整個砍下來,這小子照樣會四處騙人。
長途車很快就開出了南款,老爹、兄弟、鄉長、師兄以及剛剛用五十塊錢買了一把鉛筆刀的老闆都故去了。老四海的頭緊緊靠在車窗上,呵氣匯成的細流隨著長途車的抖動,一點點滲透進頭髮裡,頭髮溼了,貼在額頭,涼涼的,很舒服。
不一會兒,老四海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師兄消失了,南款的破舊街道也成了記憶中的一個碎片。
群山如妖怪,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他們悄無聲息,他們暗藏殺機,他們殘酷無情。長途車不知深淺地一頭撞進大山的陰影裡,似乎要和大山拼個你死我活。然而那層層山巒,陰影飄渺,如幻如夢,長途車在它面前簡直就是個玩偶。
老四海覺得那山峰的陰影就是鬥牛士手中的斗篷,長途車就是頭髮瘋的公牛,斗篷施展著無邊的詭計,任你咆哮,任你呼嘯,任你怒火沖天。然而斗篷後面那張臉到底是什麼樣的呢?老四海真想給他一箭,射中他的眉心,看看這小子是不是會流血。
老四海的頭緊緊靠在車窗上,玻璃冰涼,人也逐漸冰涼了。
從南款到省城大約是四個小時的車程,老四海忽而清醒忽而迷糊,窗外的風景像幻燈片,一片一片的,根本連貫不起來。
老四海覺得自己這二十來年的人生就是幾張幻燈片。剛上學那兩年,老師帶著同學們天天批林批孔,老四海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孔老二和林彪有什麼關係,難道他們是表親嗎?後來好不容易才混上初中,學校又開始流行跳級了。老四海成績好,在老師的鼓動下,一口氣從初一跳到了初三。結果初三的同學們把老四海當成了人民公敵,見面就打。老四海禁不住大家的集體折磨,又灰溜溜地跑回初一去了。再後來,農村開始流行包產到戶,為了多分一畝地,驢人鄉的親戚們幾乎展開了武鬥。自己家裡雖然有五個兒子,但沒有一個能派上用場的,全都沒成年。未成年人雖然也要吃飯卻沒有分地的指標,所以他家只落了三畝地。上高中這兩年,總體上老四海還算順利。他成了保證學校升學率的關鍵,上到校長,下到班主任都惟恐老四海被人下了毒藥,成了重點保護物件。填寫志願的時候,學校幾乎成立了老四海專案小組,惟恐他考不上一類大學,給學校丟了臉。幸虧老四海還算爭氣,否則縣高中早就宣佈他是不受歡迎的人了。
此時老四海又想起老爹了。在他的印象中,老爹一直就是個老頭子。然後他在派出所給老爹登出戶口時,神奇地發現老爹其實只有四十五歲,當時老四海的震驚簡直是無以言狀。去年學校評選優秀青年教師時,他們班主任當選了。公告欄裡寫得清清楚楚,班主任已經四十歲了。老四海這才知道,在中國四十以下的全算青年。可老爹才四十五啊,頂多是個青壯年,怎麼就死了呢?
老四海嘆息著,盤算著,痛苦著,他琢磨著自己已經二十二歲了。按照老爹的公式,自己也算近半百啦,想到這兒老四海幾乎要哭出來了。
他覺得生命正在離自己遠去,青春已經成了過眼雲煙。
晏殊曾寫過一首詞,其中有一句是:大家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