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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硯白將丹藥細細研碎,兌水要給他喂下,卻見他緊咬牙關,拒不肯服藥。
他並不是不懂得這是天賜之機。上一世就總有人在這種情況下強迫地渡藥給他,儼然將之當做一種樂趣。
猶豫不決之間,他放下樹葉碗,翻出衣袖尚且乾淨的內面,施了除塵決才為他擦去嘴邊留下來的藥痕,偶爾手腕的面板觸碰到他的臉頰,只覺得那溫度高得令人暗暗心驚。
見楚松落彷彿被束縛著手腳不舒服,他猶豫了一下,掐訣收回了那兩隻小金蛇,卻驟然被楚松落抓住了手腕!
他心下大驚,低頭見他並沒有睜開眼,彷彿只是下意識地抓住了他,這才稍有心安。又見他忽而唇形閉合,彷彿在呢喃著什麼,於是湊到跟前細細傾聽。
“——師、兄……”
一股無名之火驟然竄上心頭!
喻硯白連連冷笑,心道自己竟然百般功夫,全都是落花流水,為他人做嫁,豈有這樣不知好歹的人?那玄波一臉道貌岸然,不知道說了什麼花言巧語,才能騙得這傻子死心塌地!
他嫉恨極了玄波,又一時十分委屈,因而反倒開始更加憤恨於楚松落,一甩袖子就開啟他的手,不再見他的可憐模樣,冷冷想道,自己倒不如一早去了魔修地界,那樣倒也省了見這麼一堆煩心事。可見萬事當斷不斷,最終都要受其亂的。
一邊想著,就又覺得悲哀,又渴望挽留,又氣上心頭,自己跟自己彆扭,掐訣飛行而去了。
他一路趕到黃昏初至,心中有千萬種思緒折磨,見那斜日西落,不由得怔怔地停了下來。收起了法決,山崖頂上的冷風撲面而來,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懼鑽進了他的腦袋。
——假如玄止就那麼不聲不息地、死在那裡了呢?
假如玄止死了,他會怎麼樣呢?
他想到自己尚且少年時,在師父身邊的瑣碎記憶。那些記憶彷彿一群白鴿略過他的空蕩蕩的袍袖歸巢而去,嘩啦啦撲扇翅膀的聲音漸漸變成了極大的噪音,使得他一瞬間進入了某個純黑又純靜的空間一般。
他曾經認真地哭泣,不加掩飾地大笑。偷偷地模仿師父的言行舉止。被他帶著御劍去追逐湖面上一點而遠倏的飛鳥。一起靜立賞每年冬天第一場雪。
褪色的大雪紛飛,與溼漉漉而枯黑的樹枝。
樹枝是師父教他練招式的劍。
劍。
劍是沉重古拙的黑色,彷彿有了很古的歷史。彷彿他的眼。
他的眼沉沉如深山潭水,忽而又波光粼粼,變得水色盪漾,霧靄嫋嫋。
然後是空氣也變熱了。變成一種適合接吻的空氣。
而吻,在那個清晨,只差一點點就到了。
喻硯白忽然很想哭泣,很嫌棄自己無論過了多少年,即使重來一遍,也不能成長得更快。在這荒蕪一人的山頂,他忽然非常不知所措,茫然地感受到自己蠢笨的脆弱。
向回趕。他彷彿拼盡了全身力氣,甚至放棄了施避風訣,只為求更快地、更快一步地回去。空氣在極快的流動中能變成利刃,細小的粒子劃傷了他的臉。風聲呼嘯,兩側的景物一瞬就融合,模糊,後退,甚至帶起了線條的形狀。
人的感情是否也曾經是好好被隔離開來,理智地貼上標籤的?憧憬、嚮往、仰慕、感激,一樣一樣地分類好。只是稍一加熱,就全部倒塌,全都融化,亂騰騰的分不清。
愛是嚮往。愛是自制。愛是患得患失,是無可自拔,是拼盡全身力氣抑制得恰到好處好一起取暖卻不互相傷害的佔有慾。
喻硯白忽然想起來了。
上輩子自己自殺的理由。
那是最為純潔卻最為高尚無二的愛情,來自於一個深淵之中骯髒的生物的獻身。
他那麼卑微,唯恐這被看護、被珍重的時光一朝化為泡沫,所以竟然願意先要自己死亡,拒絕迎接結局,不管那結局是好是壞。
因為這平平常常的此刻,對於他的人生來說就是曾經遙不可及的幸福的最高點了。所以一直掙扎著活在深淵之中的人,反而會在光明中欣然迎接死亡。
因為已經深深愛過,無怨地卑微地死去過,所以這一世的喻硯白對玄止並不是愛。
是有所計劃的謀求。
是一切濃厚得無法控制的感情。
是他自欺欺人不敢面對的、但卻是切切實實的——
渴望與佔有。
他遠遠地看到山洞,感受到那把劍的氣息仍在。
此刻他已經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