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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他喃喃自語,“是啊……我已從這裡逃出去了,又何必回來?”
彷彿有一種微妙情緒的煽動,何止言幾乎是立刻就譏諷道:“我以為兒女情長不應當是謀求復國者的考慮範圍。”
“你在嫉妒麼?”楚松落略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又轉為平靜,“我以為權力對你會有更大的吸引力,不過你若想要別的報償——”這個報償在他的舌尖上回繞出,顯得意味深長,“也並非不可。”
他道:“我知道你尚在懷疑我能否成功,這是理所當然;但現在你除非選擇我,就只能在這一方宅院裡困頓一生了——你已經喪失了門客的身份。”他一邊說著,一邊推開門,撐起傘,“雪下得大了。”
“昨夜積雪深了,今天早上裴府的花農就因此摔了一跤去了,大約是葬在了城西。”
楚松落回頭看了何止言一眼,“這花農叫做陸機。你若想見一見他,就在今日之內向西出城吧。裴府裡不會有人攔你的。”
何止言似乎還有話想說,但楚松落看了一眼將亮的天色,已不欲多言。
“裴溫該醒了,我走了。”
***
洛京的雪斷斷續續,但也是極大的了。但楚地的雪卻連綿不絕,已將近十天不曾晴過了。
何止言見到了楚松落所收囊的力量,拜師陸機學習,終於算是楚松落的助力了。裴溫卻過得不太好——不是楚松落對他不好,只是裴溫越來越少見到他,也受到了近乎異常的溫柔對待。最初的幾日,他還能在天將將擦亮的時候看到撐傘趕回來的楚松落,後來他卻失去了規律,大多數時候只是夜半回來,給他一個帶著雪夜風寒的吻,然後匆匆離去。
裴溫只是不願應付起一整個家族的繁重,所以才做紈絝樣子,卻並不是真的愚笨。他早已隱隱有預感楚松落要做什麼,如今他愈發肯定自己的判斷,卻只能不知如何是好。
——他愧疚於自己的家族困楚松落為質子,甚至“謀殺”了他,卻也知道楚松落復歸王位之後裴家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是嫡脈的長子。
裴溫心亂如麻,每每要爛醉如泥才能陷入沉睡。
楚松落與他不同,自小就遇到家國之變,想來他們一起度過的童年時光,也只有自己覺得是天真無邪的,在於他恐怕也是權謀計策。青葵又奉酒過來,看看他的臉色,又把勸言都咽回去,不聲不響退出去屋子。
今日洛京難得放晴,裴溫卻一把懶散骨頭,也不願出門。他從下人的風言風語裡隱約聽說已經出現了為數不少的凍死的難民,朝廷卻吝於開倉放救濟糧,各地百姓生活苛酷,第一例動亂已經起了,雖然很快就被平息了,但還是流言四起,鬧得人心惶惶。
裴溫又飲了一盞酒,感覺到眼皮開始沉重——這是個好兆頭,意味著他終於能停止無謂的胡思亂想了。但就在此時,有誰按住了他舉杯的手。
“楚松落。”裴溫無謂地笑了一下,“怎麼,你不再裝‘木三’了嗎?”
楚松落說:“你喝醉了。”他說著,就俯身下來要抱起裴溫,卻被他一把揮開手。裴溫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冷笑道:“終於不玩兒那些把戲,來這一套了?莫非是下決心要殺了我,先讓我嚐點甜頭麼?楚松落,我還沒那麼傻。”
楚松落伸手遮住他的視線:“別這樣看我,裴溫。無論如何,我不會對你不利的。”
他掌心傳來溼熱的感覺,裴溫的聲音裡有一點幾乎微不可察的顫抖,“……我,姓裴。而你,是楚松落。”
楚松落沒有回答他——他剛剛差點因為想起“羅密歐,你為什麼是羅密歐”而笑出聲,只好不再念臺詞而裝深沉。
裴溫卻誤解了這陣沉默,他彷彿終於冷靜下來,緩慢而堅定地拉開他的手,說道:“我好好做裴溫,與你合作,你不要動裴家。”
楚松落道:“裴將軍是手刃我父皇的人。”
“那就殺了他吧。”裴溫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他抿唇道:“我和我阿父,他死,我做你的棋子——你不要動裴家。”
他說,“你知道,我既不通詩文,也不懂朝政——我不會想復仇,也不會留下子嗣,況且……”他掙扎了一下,眉眼低垂,低低地道:“……況且,我會很聽話的。”
楚松落默不作聲。
裴溫於是站起身來,伸手抱住他的腰,踮著腳主動去探索他的唇,然後分出一隻手來拉著他的手,笨拙地引導他摸向自己的隱秘,他剛剛平靜下來的淚水又忍不住墜落出來——在楚松落面前,他好像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