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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天香一定備好美酒,等君回來對酌。”
☆、卷五 合戰(三十)
冬日裡難得的暖陽,照得人心中自然是暖洋洋。素貞坐在離京的轎子裡,單手擎著轎簾,和著朝陽回望身後紅牆黃瓦的皇城,此一去,定要救出老父,將害死繼母的王公公繩之以法,只是不知那之後自己還能不能再回來。
陝西的災民還等著救濟,遼東的兵餉還等著籌措,江南幾州的水利已經亟待重修,可這些沒了她“馮紹民”,朝中還會有劉丞相主持,劉長贏、李兆廷幫扶。這座皇城中最令她放心不下的,還是那個說過要等她回來對酌的天香公主吧。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
看來變文靜之後的天香公主,不只讀《菜根譚》,還讀了唐詩,那不知她有沒有讀到“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
想到這裡,素貞不禁低頭哂笑自己,怎麼突然想起這麼哀怨的詩句,弄得她和天香之間真的像久別的夫婦一般。
去妙州的路途雖是不遠,王公公卻是藉口初冬天涼執意不肯騎馬前往,憑人力小轎這般緩慢的速度,怕是他有意為妙州的“獻金子戶”們拖延時間吧。
當然素貞並不會在意這一層,坐轎就坐轎吧,自己晚一點到,先期前往妙州私訪的李兆廷和劉倩也能多一點時間暗訪。
又想起李兆廷。從“情人”到“同僚”的身份轉變也已經進行了幾個月之久了,至少他看向素貞的眼神再沒有從前那麼熱烈了,這讓素貞多少感到有些心安,這段感情既然放不下,不如作為回憶藏在心底,至少曾經愛過,經歷過。時間果然可以沖淡一切,素貞輕嘆,坦然面對曾經的愛人,原來並沒有她從前以為的那麼難。
轎子最終趕在太陽下山前進了妙州府城,素貞掀簾看去,街道上依舊是人來人往,繁華如昔,幾個月前的變故畢竟只是知府大人的家事,於在妙州府生活的百姓而言,不過是在茶餘飯後多了幾聲唏噓而已。
殘陽透過頹圮的圍牆溜進已經廢棄的妙州府衙,撫上素貞此刻正極力剋制著情緒的面龐,總算為她蒼白的面上添了些色彩。雖然幾個月來已經習慣了靠隱忍和剋制來面對和馮素貞有關的人和事,但如今看到這個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已是一片斷井殘垣,思及物非人也非,還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大概這才是最讓人痛苦的,滿心的悲傷無從發洩,卻還要面色如常的小心應對王公公的刻意試探,當素貞看到已經瘋癲的老父被鎖在院中的籠子裡時,她覺得自己雙眼似要冒出火來,可卻終究還是不能流出淚來,如果忍不了當下,父親恐怕就要永遠生活在這木籠之中了。
素貞只能強忍淚水,憤恨的微甩袍袖,不再看向蒼老憔悴、已是瘋癲的父親。幸而李兆廷在一旁助言,才沒讓王公公繼續對她們父女的這場身心折磨。
終是忍住了沒讓一滴淚水掉下來,眼淚只屬於過去的馮素貞,而她是奉旨欽差“馮紹民”。
自有欽差衛隊收拾府衙的庭院和房間,素貞託口出去走走,熟悉下妙州的風土人情和地方行政狀況,逃離了這座帶給她無限心傷的曾經的家。
錯認水,就去喝幾杯吧,世間的人們不都喜歡以酒澆愁麼?自己如今也是個“男子”,更有出入酒肆,醉飲狂歌的權利了。
從前做馮素貞時,喝酒重在“品”,常常以花以果釀酒,得成以後和兆廷一起品評,偶爾還能賦出一二閒詩,更添雅緻之情。如今做了“馮紹民”,這酒喝起來也變得隨意的多、也苦澀的多,尤其這獨酌最苦,身邊連個可以信任、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
回憶一點點的湧上心頭,甜的、苦的,最後卻都終以繼母被殺、老父瘋癲做了結局。素貞忽然覺得用小杯子喝實不過癮,見到小二換過來的酒碗時,又突然想起了紹仁,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過得一定比自己好吧。
偶然抬頭一瞥,竟看到了步履蹣跚的老人家,素貞連忙出門相請,她於自己恩情匪淺,總歸是想要報答的,而且今來還有事情請教於她。
妙州府人傑地靈,別有天地,會是什麼天地?人心叵測,又會是什麼人的心?
送走了老人家,素貞才回想起來,杏兒的事情自己竟然忘記問她了,果然是喝酒誤事。帶著三分醉意回到府衙,房間已經收拾停當,素貞吩咐欽差衛隊小心守衛,無事不得打擾,便自己換了夜行衣,打算去老人家口中的“雲霧山莊”先行查探一番。
實沒想到這山莊高牆之內的並不是“深宅”,而是與京城的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