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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你的小說好也拜壞也拜,反正蠻有炸面圈意味。福樓拜怕是一次也沒考慮過什麼炸面圈。”
有可能。福樓拜大約不至於考慮什麼炸面圈。但時下是二十世紀,眼看就是二十一世紀了。時至今日,再端出福樓拜來也不管用。
“炸面圈就是我。”我模仿福樓拜說。
“你這人真逗兒。”女大學生嗤嗤笑道。非我自吹,讓法文專業女大學生笑出來,這方面我還是挺有兩手的。
「夜半蜘蛛猴」
半夜兩點我正伏案寫作,蜘蛛猴撬窗進來了。
“喂喂,你是誰?”我問。
“喂喂,你是誰?”蜘蛛猴說。
“不要鸚鵡學舌!”
“不要鸚鵡學舌!”蜘蛛猴同樣來了一句。
“不要鸚鵡學舌麼!”我也學鸚鵡學舌道。
“不要鸚鵡學舌麼!”蜘蛛猴模仿得惟妙惟肖。
糟糕透頂!給夜半蜘蛛猴這個模仿狂纏上,可就沒個完了。得找個時機把這傢伙甩掉才是,有篇東西無論如何得在天亮前趕出來,不容我這麼胡鬧下去。
“黑泡哭拉西嗎加特無鴨、苦裡尼家麻思咪哇叩魯、啪口啪口。”我說得飛快。
“黑泡哭拉西嗎加特無鴨、苦裡尼家麻思咪哇叩魯、啪口啪口。”蜘蛛猴毫不示弱。
我不過順口胡謅,也不能判斷蜘蛛猴是否一字不差。無聊的名堂。
“算了吧!”我說。
“算了吧!”蜘蛛猴道。
“不對,我剛才是用平假名說的。”
“不對,我剛才是用比良假名說的①。”
“字不一樣!”
“時間不一樣!②”
我喟嘆一聲。無論說什麼對蜘蛛猴都不管用。我再不出聲,繼續默默寫作。不料我剛按下文書處理機的鍵,蜘蛛猴便一聲不吭地按下複寫鍵,砰!算了吧。算了吧。
(①日語中“平假名”和“比良假名”發音相同。)
(②日語中“字”和“時間”發音相同。以上四句對話都是形容蜘蛛猴的學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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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為國分寺爵士樂酒吧寫的廣告詞」
休怪我一開始就潑冷水………這裡並不分男女老少都可以光臨的那種酒吧。尤其是夏天多少存在問題。冷氣裝置不怎麼製冷。倒不是完全不製冷,靠近冷風出口那裡還是相當冷的,可是稍離開一點兒就全然吹不倒。也可能機器本身有結構性問題。更新或許不失為良策,但事情沒那麼簡單。
酒吧裡放音樂。如果您不是爵士樂迷,音量難免使您不快。相反若您是個狂熱的爵士樂迷,勢必嫌音量不夠大。而無論您屬於哪一類,都請不要指責店主。這裡是“任憑誰都不能使所以人滿意”的一個絕好例子。約翰·科爾特倫的唱片基本沒有,但斯坦·蓋茨的唱片綽綽有餘。基思·賈雷特的唱片蹤影皆無,但克勞德·威廉森遜的唱片一張不缺。請別為這個找店主吵鬧不休,事情原本如此。
每星期舉辦一次現場演奏。年輕的音樂家們為不多的酬金而使出渾身解數。鋼琴為廉價的豎式,調音上也多少有點跑調。演奏質量也參差不齊,不夠一氣呵成,不夠激情澎湃,惟獨音量總是震天價響,作為同戀人卿卿我我的背景音樂怕是不大合適。
店主雖不至於沉默寡言,但實在話語不多。或者僅僅因為不擅辭令亦未可知。得閒時便坐在吧檯裡看書。說實在的,四年後他心血來潮地寫了篇小說,還拿了個文學期刊的新人獎。不過這一點誰都看不出來,本人也稀裡糊塗,大概以為自己將作為國分寺這家爵士樂酒吧的主人,在每天聽自己中意的時間裡靜靜地了此一生。世上的事也真是捉摸不透。
總之現在是下午二時,正在放《倫敦屋子的比利·泰勒》。不是什麼令人叫絕的演奏,但主人較為欣賞它。請被因此責備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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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售票的世界」
五月七日(星期五)
我問爸爸:“噯,爸爸,人死了去什麼地方?”以前就對這點相當耿耿於懷。爸爸想了好一陣子,說:“人死了,到馬售票的世界裡去。從馬手裡買票乘上電車,在電車裡吃盒飯。盒飯裡有魚糕筒、海帶卷、甘藍絲。”我就此想了一會兒,但弄不明白為什麼死後非吃魚糕筒和海帶卷和甘藍絲不可。去年奶奶死時大家吃的是特級壽司,而死後卻必須吃魚糕筒和海帶卷和甘藍絲,這是為什麼呢?我覺得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