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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腳步聲越來越近,今晚應該是很開心吧,喝了點酒,腳步還這麼快,難道騙他去找個窯子,就這麼興奮嗎?
四,三,二,一。
剛才還在抽菸的兩人中沒揹包的那個突然一個箭步上前,將渾身酒氣學生樣的男子扣住,那人的朋友也立時換了臉色,二人合力將此人制住。這人不明所以,本來微醺而興奮的沉醉於去最銷魂的窯子的路上,這下莫名被人綁住,難道是最近和中統的人接觸被人,
被人?
他沒來得及出完冷汗,心臟處傳來劇痛。他亦無法呼叫出聲,因為嘴巴被人捂上了。傅儀恆這一刀刺得又準又深,還刻意往下拉了一點,造成相當的傷口。另一名抽菸男子取下包袱,拿出繩子把包袱纏在那人兩肩,頸部和膝蓋—其實頗像捆一隻西式的烤雞。這時他還來不及哼哼,或者申辯,眼神在黑暗中逐漸黯淡,傅儀恆輕巧的拔出刀,三名男子遂合力把他扔到了什剎海里。
刺心,沉湖。神不知鬼不覺。遠處縱使有人看見,也只能看見一個黑衣的身影從燈下略過。但這是北平平常的一天,平常的一夜,平常的什剎海後的僻靜的一條街。
三人扔完活人,立刻離開。負責扣人的男子與傅儀恆同行。路過燈下,不經意瞥見傅儀恆在整理袖口。
“見血了?”“不要緊。沒人看得出來。再說了,這都是,”傅儀恆拆下黑色布條,男子許是放鬆了,竟然自然的用東北老家的語氣說:“看不出來啊,還能給手腕上打綁腿!真是老同志!”
然而他們音量極低,互相一笑甚至顯得神色曖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約會的情侶。只是這對約會情侶走到路口就散了,不但去的是相反的方向,而且走的是不同的岔路,活像剛才全然不認識對方,更沒有一起結果一條性命。
走了很久,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傅儀恆長出了一口氣。深秋夜裡的空氣已經很涼了,但是爽冽。巷子還是如此安靜,她選擇走每次她和王嬋月一起回傅家的路線,因為不知道糖炒栗子的鋪子還開沒開張,想買一袋,明天給嬋月吃,小丫頭喜歡。想著想著,她還笑了一下。
自蘇區淪陷以來,北方局和組織上出於聯絡完全斷絕,各行其是的狀態。雖然原先也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但今非昔比,人心動搖的很厲害。他們這些老同志自是一片冰心在玉壺的,儘管洛陽親友並不會問,可有些新鮮血液迅速的敗壞。傅儀恆在之前的學生工作中吸收了一些人,最後報上去給孔局長{94},孔局長沒來得及完成最後的篩查過濾就轉投上海,這事和北方局就算是整個被撂下了。各自的上峰為了革命事業也好為了功績也罷,乾脆全部發展。現在好了,傅儀恆前陣子收到風聲說,看見一個之前吸收過的進步學生和中統局的人過從甚密。
前日下午和高局長{95}見了一面,兩人商定,必須下手剪除。為此兩人制訂了周密計劃,一行一共三人,必將這個即將畢業的大學生消滅的乾乾淨淨。她本來還有那麼一秒鐘想過,這個人可不可以不用死,畢竟是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一個大學生,學業優秀,以後到了社會上應該是可以大幹一番的。下一秒她就知道不能,這個男生不但見過她,見過很多重要的同志,知道每次集會的所在,也知道這一批所有的人的名單,本來還是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小同志呢,可現在非殺不可。
今天黃昏的時候,她匆匆出門,先到一家館子與同事吃了飯,順便和跑堂夥計交換掌櫃的給她的指令—找錢給她的都是硬幣,確定今晚行動。然後按計劃徒步前往廣化寺。走過紅色的寺門,濃烈的煙火味道。甚好。走到寺外什剎海邊僻靜處,便悄無聲息隱藏在黑暗中,猶如忍者。華北透亮清淨的秋日夜空,數得上百顆星星來。佛祖為證,蒼天為證,今日不論我所為是不義還是大義,我皆無怨無悔。
不知道現在已經冰冷的沉在什剎海某個底部的男生又是否悔恨某個當初?會不會後悔成為進步學生?會不會後悔和中統的人接觸?會不會後悔考到北平來唸大學?傅儀恆,你又後不後悔殺這麼些人?她是老同志了,而且富於經驗。可能讓她去國家政治保衛局{96}也完全合格—除了出名了點。所以最近她好好跟高局長商量了一下,要不要還是準備點什麼事讓她的名聲改變改變,比如被自己人追殺一下,好讓她從被懷疑的名單上下來,更加方便她套取情報。她總覺得自己被大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