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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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色匆匆,不留一點痕跡。人命是紅塵孽海里的沙,隨波逐流,到最後,誰遇見了誰,誰又忘記了誰,都沉浸了時間的河底,歲月沖刷,走得悄無聲息。
他告訴自己,或許仍有那樣的一日,他們仍有可能,面對面,君子之交,他答應帶他見識老祖宗傳下來博大精深的玩意兒……
****民國十一年?夏?北平****
時局動盪,這些年來素來的形式。
人心惟危,自顧不暇。廣德樓裡高朋滿座,圈出了個虛假的世界,沒有民生凋敝,不見國恥家仇。
白玉堂拾掇了行頭,鏡子裡上了妝的煞白的臉,新明地襯出烏亮的眼。他看著,手擦過銅鏡,記憶裡恍惚而過的是另一雙迥異的眼。不帶桃花,不會顧盼,卻總投射出乾淨純然的理想——那些早已死去的純粹。
他們沒有再見。
展昭終於失約。
三天前,他終於得知,早在被押解直隸的一個月後,他就已經註定失約,距今整整六個月又二十五天。
腦子一片空白,那些紛亂錯雜的記憶交替閃回,夾雜著斷續的唱詞。他只是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也好,這樣也好。那樣的地方,這樣的身份 ,一個月的時光,不用埃過太多的折磨。心理卻翻湧著不甘,酸脹地漫溢,悶得慌,透不過氣。
君子一言,他們約好。
白玉堂對著鏡子整整軟羅帽,堂外驚天的喝彩,牡丹亭裡又驚夢,那些風花雪月,旖旎情事,應得今天的景緻。曹大帥新娶了第六房姨太,廣德樓裡包了場,這一天裡戲臺子上一切的愛恨離合,全都為他上演。
白玉堂對著銅鏡緊緊羅帽,忽然地扯起嘴角。
他說過的話,仍舊作數。
他聽過他的《夜奔》,卻還為來的及見識其他的萬般精妙,今日,他應約。
唱給他聽!
他起身招呼一聲,往戲臺子去。
嘈雜淡去,他今日不是悲憤難擋,卻茫茫不見前途的林沖。
《獅子樓》裡,他是要將那橫世霸徒逼殺的武二郎。
他開嗓,四座俱驚。
這樣的日子,《獅子樓》裡武松追打西門慶,唱的什麼?含沙射影,人盡皆知,曹帥的新姨太如何進門,變調的演上一出潘金蓮誘引西門慶。
曹帥怒極,茶杯子掃到地上,驚得“西門慶”驟得停下,鑼鼓驟止 。
白玉堂卻仍兀自唱下去,戲還沒完。
灰白的制服湧上來,羈押住他,他冷冷笑著,氣沉丹田,聲如洪鐘,直幹雲霄,停不了。直道脖子上冷硬地劇痛,黑暗襲上來,一切遠遠滑去。
恍惚間,他彷彿看見那輪明月,碎銀子月光瀉下來,映亮記憶……
****1950年?春?北京****
掌聲錯雜,沒有從前聲浪滔天的喝彩。
人們變換了方式,廣德樓換了模樣。
現在是一九五零年,解放已經一個年頭。廣德樓易名成了前門小劇場,已沒了咿呀的調子,改成了曲藝的唱臺。
白玉堂坐在臺下眯著眼看臺上,恍惚間耳邊泛起陳舊的調子。
……良夜迢迢,良夜迢迢,投宿休將他門戶敲。遙瞻殘月,暗度重關,奔走荒郊。俺的身輕不憚路迢迢。心忙又恐怕人驚覺。啊!嚇得俺魄散魂銷,魄散魂銷。紅塵中誤了俺五陵年少……
他笑,五陵年少,逝去不復。
他倒了嗓,戲已不再唱。
三十年前那場故意的衝撞,讓他在大牢裡呆了足月。曹小姐仍是惦念,班主破本孝敬,他總算從那鬼哭神嚎的獄所脫身,只是幾番折磨,一場大病,病好時,嗓子啞了,再唱不出那開場嘹亮的“啊——哈——”。
兩鬢飛白,三十年前的戲唱完,三十年前的夢,醒了。
他起身離座,慢慢遛在北京面貌一新的街道,記憶凌亂地飛逝。
到“張記”叫一碗豆汁,滾熱地嘗一口,一抬頭,猛一晃神。
“玉……堂?”
他愣愣,眯眼打量著頭髮斑白的女人,樸素平凡的髮髻,棉布碎花小衫洗得半舊。記憶裡彷彿還有她風情萬種的面龐,如今,歲月沖刷,彌散無蹤。
他們對望,無人開口。
驚覺,三十年的距離。
她單手攏攏頭髮,那一投足的風情,淡淡可見當年的遺蹟。她先開口,這些年來,你可還好?
他尋思著,點頭,反問她。
然後得知,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