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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勉強半坐起身,將愛妃抱入懷中安慰,且一再承諾會把太子治好。
恰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陣鐘聲,這聲未消那聲又起,令人耳膜發顫,頭疼欲裂。皇帝本就身體不適,這下更為煩躁,厲聲詰問,“外面在鬧什麼?不年不節竟擅自鳴鐘,該當何罪?”
蕭貴妃捂著耳朵,表情也很不虞。
一名太監走進來,戰戰兢兢地答道,“啟稟皇上,這是七王爺那邊開祭了,太后娘娘讓奴才們鳴鐘百響。”
皇帝駕崩鳴鐘三萬響,親王薨逝鳴鐘千響,太后只讓鳴百響,已極為剋制。皇帝露出尷尬的表情,顯然已忘了自己還有一個被毒死的兒子,且這日就要舉行喪禮。
蕭貴妃表情沉痛,心內卻極為得意,直道死得好。
想起亡故的七皇子,又想起昏迷中的太子,皇帝對始作俑者恨入骨髓,強撐病體道,“來人,替朕更衣。朕要給皇兒上一炷香。還有,傳令下去,讓禁衛軍將三皇子押至靈堂跪拜皇兒,祭典結束後立刻賜鴆酒一杯!”
蕭貴妃面上不顯,喜悅的情緒已在心間蔓延。兩人互相攙扶著來到靈堂,就見太后和誠貴妃跪在靈前焚香燒紙,一群和尚坐在殿外的空地念經。聞聽“皇上駕到”的通稟聲,兩人一動不動,可見心中多有怨恨。
此事太過蹊蹺,竟未徹查就定了三皇子的死罪。若真要深究起來,三皇子實在沒必要毒殺父皇兄弟。他被放逐十年,根基淺薄,便是該死的人全都死光了,也輪不到他上位,倒不如去了荊州慢慢謀劃佈局,反而更為從容。
是以,太后壓根不相信三皇子是兇手,也不相信太子中毒昏迷,卻又礙於皇帝體弱,不好與之強辯。待喪禮結束,她必要查個水落石出,至於三皇子,卻是顧不得了。
靈堂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香灰味兒,燻得皇帝直咳嗽。他走到堂前拿了三炷香,正準備點燃,幾名侍衛將五花大綁的三皇子押進來,隨之一同入內的還有三名面貌模糊的太監,其中兩人體格極為壯碩,下顎還帶著青色的鬍渣,竟無一人感到古怪。
“孽畜,給朕跪下!”皇帝雙眼充血。
侍衛立即將三皇子摁跪在靈前。夾在兩名高壯太監中的小太監目中噴火,剛踏前一步,卻被同伴扯了回去。與此同時,外面傳來嘹亮的通稟聲,朝中大臣已陸續趕到宣德殿,正等著祭拜靈位。
“宣。”皇帝艱難的抬了抬手。
這一下,不僅小太監跳腳,兩個高壯太監也朝懷裡的匕首摸去,直想一刀砍了這狗皇帝。讓主子在文武大臣面前下跪伏誅,這是連死也不肯全他一分臉面啊!有這樣的父親真不如沒有!
姬長夜卻早已習慣。他面無表情地跪在冰冷地板上,看似頹靡,實則內心並無波瀾,且正相反,他甚至還有一些心不在焉,瞳仁望著虛空,苦思有姝能躲到哪兒去。昨日,三人走後,他不惜動用潛伏在禁衛軍中的人馬去尋找少年,便是將他打暈也要送往安全的地方。然而在來宣德殿的路上,他卻收到確切訊息,跟蹤有姝的人竟似撞了鬼,在一個小衚衕裡繞了一夜方才脫困。
這一耽誤,也不知他又跑到哪兒去了。劫天牢,就他那小身板,恐連大刀都提不起。思及此,姬長夜皺緊眉頭,露出憂容。
眾位大臣陸續進殿,並不敢抬頭看跪在靈前的三王爺,反倒是守在殿外的禁衛軍,暗暗摸了摸刀柄,目中洩出殺氣。今日皇帝、大臣、宮妃俱在,是個動手的好時機。
夾在阿大、阿二中間的小太監也瞪圓眼睛,豎起眉毛,表情兇惡。他抬頭看向房梁,併攏食指與中指,在自己脖子上劃拉了一下,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蜷縮在房樑上的一團黑影不禁抖了抖,瀉出幾絲陰風。陰風吹動白幡和燭火,令病重的皇帝感覺極其不適。他重新拿起香燭,一面點燃一面虛弱道,“你七弟素來待你不薄,你一走十年,唯獨他記著你,定要朕接你回來。卻沒想到,你這畜牲竟恩將仇報,殘殺血親。今日,朕便一杯鴆酒送你上路,也好叫皇兒九泉之下有個伴兒。”
這便是在眾臣面前定了自己死罪?果然是本王的好父親。姬長夜聞聽此言,嘴角略微一勾,竟是笑了。
幾位宗室親王、清流砥柱,忍不住皺緊眉頭,神色隱現不滿。皇帝向來糊塗,一味縱容蕭貴妃一系,如今還做出冤殺嫡子的昏聵之事。這大明皇朝從太祖時的強盛到現在的衰微,若再傳給暴戾恣睢的太子,恐怕唯有亡國一途。這可該如何是好?
然而那些太子的擁躉卻都大感快意,紛紛在心裡盤算自己的從龍之功。由此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