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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顧不得去深想,立刻仰倒在椅子上不停捶打胸口,然後沒命的咳嗽,眼角、鼻頭均溼漉漉,紅彤彤,淚珠、鼻涕也沾了滿腮,模樣看上去既狼狽又有些可笑。當他終於把氣管裡的飯粒咳出來時,並不知道本已消失的男子,實則還在廳中。他不過隱去了身形,轉而坐在有姝身旁,偏著頭,支著下顎,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
眼見有姝終於緩過勁兒來,卻不敢去刨飯,而是讓小廝換了兩個大白饅頭,洩憤一般狂啃,他終是低低笑起來。
有姝只要嘴巴一咧或者微微一抿,兩腮的酒窩就會若隱若現。他張嘴去咬饅頭,忽然覺得酒窩處涼了涼,像是冬天的時候落了一粒雪籽兒進去,觸感十分真切。
什麼東西?他心生狐疑,探手一摸卻空無一物,於是繼續咬饅頭,咬了幾口又覺得酒窩微微發涼,再去摸卻並無異狀。反覆幾次之後他終於察覺不對,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四周,還把全部精神力逼入眼球掃視。
屋子裡十分乾淨,連個鬼影都沒有。難道是我的錯覺?有時候人體的確會感覺到忽冷忽熱,這是內火太燥的緣故。這樣想著,他又放鬆下來,撕開一塊饅頭去蘸炒豬肝的汁。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堪堪收回戳酒窩的指尖,愉悅地低笑。欣賞完小趙縣令的吃相,他並不曾離開,而是跟著去往書房,想看看對方私底下都會幹些什麼。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房裡點了一盞昏黃的油燈,燈芯似乎快燃盡了,正劈啪作響。
“老爺,奴婢幫您換一根燈芯,再添一點燈油,免得傷眼。”一名長相清秀的婢女細聲細氣地道。
“換一根燈芯可以,但不要添燈油,浪費。我一會兒就睡了。”有姝把全部家產拿去買糧食之後,手裡當真沒有一點餘錢,現在越來越有葛朗臺的風範。他拿出一本書慢慢閱覽,見婢女總是不走,還衝自己不停眨眼,於是懵裡懵懂地問,“怎麼,還有事?”
婢女揉了揉幾欲抽筋的眼睛,灰溜溜地下去了。這位縣太爺究竟是明白人還是裝糊塗?那麼明顯的訊號都接收不到?
有姝的確接收不到,高大男子卻深諳其意,不免冷哼一聲,復又盯著不解風情的小趙縣令,啞然失笑。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相信現在這個心思單純的趙有姝會是之前那個大奸大惡之人。但生死薄上明明白白記著,定然不會有錯,除了知錯能改亡羊補牢,倒也沒有更合理的解釋。
改了就好,誰年少時沒幹過一兩件荒唐事呢?這樣想著,男子伸出手摸了摸小趙縣令的腦袋。
有姝忽然感覺頭頂涼颼颼的,立即把帽子戴上,看了幾頁書,又把抽屜裡的一罐知了拿出來搖一搖,聽一聽,這才美滋滋的去睡覺。瞥見他的“玩具”,男子不免又是一陣低笑,等他睡著了才漸漸消失。
男子憑空出現在十里之外,身旁已跟隨了兩名同樣佩戴面具的獄主。他低聲詢問,“事情都辦妥了?”
“辦妥了,畜生道的裂縫已經堵住。敢問主子,那些已經託生的畜生該如何處置?”
“留待天譴之後一塊兒解決。”男子舉步欲走,似想起什麼又言,“既來了麗水府,便去看看麗水的官員都在幹些什麼吧。”
兩名獄主躬身應諾,先是到了王知府住處,發現他正摟著兩名美貌女子顛鸞倒鳳,畫面不堪入目,便又去了下屬各縣,眾位縣太爺要麼飲酒作樂,要麼密謀陷害他人,要麼躲在庫房裡點算錢財,均是一副貪婪而又陰毒的嘴臉。
三人一一看過,目光漸冷,唯獨閻羅王似想到什麼,漆黑瞳仁泛出幾縷笑意。有獄主提議去遂昌縣看一看,被他立即否定,“不用去了,本王剛從那兒過來,這麗水府,大約只有趙有姝一位官員堪稱民之表率。”
見主子對趙有姝評價如此之高,兩位獄主皆目露驚訝,卻不敢多問,往黑暗裡踏前一步就齊齊消失。
這日,有姝吃完早飯準備去衙門辦公。他習慣性地抬頭望天,發現空中的黑雲越來越厚重,彷彿伸手就能觸到,而在雲層中穿梭的細瘦龍影也由原本的幾十條增加到上百條,預示著一場天災很快就來。
更糟糕的是,除了龍影,地底還冒出一縷縷黑煙,直往過路行人的身體裡鑽。有姝知道那是瘟氣,乃四處飄蕩的冤鬼所化,在天災過後想來還有一場大規模的瘟疫會爆發。
所幸他腦子裡儲存了雜七雜八的知識體系,其中就包括中西醫,於是結合幾千年的中醫精髓,迅速組合出一張預防疫病且效果頗佳的方子。他謝絕了今日前來約談的糧商,即刻張榜出去求購藥材,沒過幾天便迎來大批藥商。
遂昌縣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