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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得厲害。
小廝立即給他端來一盆熱水,想幫他洗腳。
“我自己來,你下去吧。”有姝脫掉髒汙不堪的靴子,朝下一倒,嘩啦啦掉出許多沙子。
小廝垂頭暗笑,卻也知道縣太爺十分親民,能自己做的事絕不假他人之手,便乖乖下去了。
有姝把兩隻靴子裡的泥沙都倒乾淨,又把黑乎乎的襪子脫掉,這才將雙足浸入熱水中。他舒服的吐出一口氣,左腳踩踩右腳,右腳踩踩左腳,兀自玩了一會兒,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片刻後,屋內憑空出現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輕輕走到他身邊,彎腰細看。
有姝已連續大半月沒睡過囫圇覺,已是精疲力盡。全府災民都已安置妥當,又親自暗訪查探一番,確定沒有陰奉陽違,瞞上欺下的情況發生,他這才放鬆下來,幾乎不到半息就睡得死沉,許是地龍翻身都不會醒。
男子在他身旁坐下,歪著頭,支著腮側,默默觀看,然後低聲笑了。小趙縣令睡死了竟然會流口水,且還咂摸著嘴,發出咀嚼食物的聲音,也不知在夢裡吃到什麼山珍海味。這副睡相當真有些憨傻,但也十分有趣。
不過倒也為難他了。這麼些天以來,他竟跟災民一樣,頓頓只吃稀粥加鹹菜,眼看著迅速消瘦下去。男子猶記得上一回見他,他還白白嫩嫩,水水潤潤,像青松蒼竹一般挺拔俊秀,現在卻成了一顆發黃的豆芽菜,縮在椅子裡的模樣令人揪心。
男子慢慢皺緊眉頭,伸出手撫了撫小趙縣令蒼白的臉頰,又把他嘴角的唾液抹去。男子竟也不嫌髒,盯著溼漉漉的指尖,不知在想些什麼,好半天才掏出帕子擦拭,然後把小趙縣令的右手握在掌心,測量他手腕的粗細。
“又瘦了。”低沉的嗓音在屋內迴盪,透著些許無奈,又透著些許心疼。
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小趙縣令細細的五根手指,將它們扣在自己指間,又放在自己胸膛,然後置於唇邊緩緩摩挲,似在嗅聞,又似在親吻。片刻後,他才意識到小趙縣令的雙足還泡在水裡,連忙彎腰去試探溫度,察覺到水已經變涼,立即用三昧真火加熱。
水溫漸漸升高,白色的霧氣蒸騰而上,令小趙縣令蒼白的面板泛出米分色。男子垂頭看了幾眼,又站起來走了兩圈,才似下定決心一般挽起袖子,去給他搓腳。他彷彿很少做這種事,又擔心把人弄醒,頗有些慌亂無措。然而把小趙縣令秀美雙足放置在掌心把玩的歡愉已超過了做賊心虛的緊張感,他洗著洗著竟從容起來,越發慢條斯理,不緊不慢。
把每一根圓潤的小腳趾都搓洗乾淨,又用銀針輕輕戳破腳底的幾個水泡,敷上藥,他這才把人抱到床上,輕輕脫掉外袍,蓋好被子。看著呼呼大睡,且又流出許多口水的某人,他搖頭莞爾,心中又是痠麻脹痛,又是歡喜無限。
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斜倚在小趙縣令身邊翻看,待他踢被子了就蓋一蓋,魘住了就拍一拍,打鼾了捏捏鼻子,夢囈了揉揉唇珠,倒也樂趣無窮。男子越待下去越是難以抽身,竟連令牌亮了數次都不予理會,若非一隻傳訊符破窗而入,當真會直接住下。
男子消失以後,沒人替自己蓋被子的有姝立刻轉醒,先是在身邊摸索,然後才迷迷瞪瞪地半坐而起。
“我不是在洗腳嗎?”足過了一刻鐘,他才找回記憶,發現洗腳盆還放在屋裡,水已經涼了卻沒倒掉,可見不是小廝過來幫自己把腳洗乾淨,然後弄到床上。他們辦事很周全,不會幹一半留一半。
“那是誰把我抱上來的?難道是我夢遊?”他腦中隱約冒出一個猜測,心裡頓時暖乎乎的,更為安然的睡了。
災情緩解過後,不僅僅是麗水一地,全國的受災地區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盪。這震盪來自於朝廷、新皇,起因皆與災銀有關。先皇性好奢靡、揮霍無度,以至於國庫連年空虛。這次的賑災款項全是五皇子從藩地運來的私銀。以一藩之地供養全國災區本就是杯水車薪,卻沒料這些銀子十之八九都沒落到災民頭上,反而被各地官員中飽私囊。
災民們活不下去自然就會奮起反抗,一月之間,相繼有五六個州府發生了大規模的民亂,若非五皇子的軍隊訓練有素,戰力強悍,大庸國早就分崩離析了。五皇子剛登上皇位就發生這樣的禍亂,他的震怒可想而知,立即派遣心腹去各州審查災銀去向。
麗水府也在審查之列,而且情況極為嚴重。上至知府,下至胥吏,都貪墨過賑災錢糧,連欽差大臣也被腐化,與之同流合汙陷害忠良。案情查明之後,王知府被判凌遲,欽差被判斬首,餘等從犯或流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