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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如鯁在喉。但眼下,看著把手裡的饅頭當成無上美味的幼童,他竟然覺得,現在的生活也並非那般糟糕。
“拿著。”他從荷包裡掏出五兩銀子。
有姝順手接了,傻乎乎地問,“做什麼?”
“你的賣身錢。”
“我不籤死契。”有姝將銀子放在桌上,語氣略顯緊張,“每隔五年籤一次活契,這樣可否?”
“可。”少年對這個並不在乎。五歲的幼童,再聰明又能如何?難不成還是自己仇敵派來的細作?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該做的調查卻不能少。少年與有姝簽了活契,回到自己院落時,兩名護衛已把有姝的身世背景調查的一清二楚。
“王象乾的嫡子?”少年沉吟,忽而搖頭嘆息。同樣是嫡子,同樣被父親厭棄,沒想到幼童與自己竟然同病相憐。王象乾乃兵部尚書,太之一系的中堅力量,他寵妾滅妻致使嫡子流落在外的事,倒可以稍加利用。
“去接他過來。”少年衝護衛擺手,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咔擦咔擦的踩雪聲。
護衛推門一看,卻見三尺高的幼童抱著一個巨大的包裹,正慢慢地,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來。包裹體積龐大,而他太過矮小,遠遠看去竟像是包裹長了一雙腿,會自己走路了。
“噗……”兩名護衛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少年以拳抵唇,免得自己也失禮人前。這小豆丁明明孤僻得緊,且還不會討好人,偏偏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喜感,總是能在不經意間讓人開懷。
“怎麼不找人幫幫你?”示意護衛去接包裹,少年上前幾步,將小豆丁拉入房間。
開元寺的廂房構造都差不多,只大小格局略有差別。少年這間廂房已是最好的,但對一名皇族而言,怕是隻能稱為“簡陋”。房裡陳設非常簡單,一桌四椅、一床一櫃一火盆,便再沒有旁的傢俱。
有姝大略一掃,已然明白少年雖是皇族,目下卻境況艱難,比起自己恐只好了那麼一線而已。他抖掉鞋子上的雪珠,模仿兩名侍衛的動作,衝少年彎腰拱手,正兒八經地道,“主子,有事但請吩咐。”
“噗……”兩名護衛又笑場了。小豆丁才三尺高,偏以為自己威武雄壯能趕上八尺大漢,那肅然的表情,慎重而又豪情萬千的語氣,配上黏糊糊的小奶音,反差之大能叫人把眼淚都笑出來。
少年發現只要一遇見幼童,便會習慣性的以拳抵唇。他很懷疑自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終會被幼童廢掉。慢慢走到書桌邊,垂眸盯著字帖,忍俊不禁的感覺才略微消散,他吩咐道,“會磨墨嗎?幫我磨墨。”因是被放逐,路上又遇見幾次暗殺,他身邊的隨從早已死的死逃的逃,只有兩名護衛活了下來。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
“會。”有姝相當自信。他毫不膽怯,更不拘謹,挺著小胸脯走到書桌邊才發現,自己雖然技能滿點,但身高不夠,莫說磨墨,便是踮起腳尖也看不見硯臺放在哪裡。伸長脖子看了又看,踮起腳尖繞了又繞,他的耳根一點一點染上紅暈,只覺得自己尷尬恐懼症都快犯了。
少年專心致志的臨帖,彷彿一無所覺,但眼眸中的清冷早已被濃濃笑意取代,左拳更是習慣性的放置在唇上。兩名護衛不停抖動肩膀,嘴裡發出噗噗的短促笑聲,這是哪裡來的幼崽,太滑稽了。
有姝力持鎮定,耳根卻早已紅透,吭哧吭哧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書桌邊,然後手腳並用的爬上去,終於看見了硯臺。他清了清嗓子,隨即侃侃而談,“磨墨要輕重、快慢適中,姿勢必須端正,務必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要在硯上垂直地打圈兒,不要斜磨或直推,更不能隨意亂磨。柳公權有所謂的‘筆正’,磨墨也是如此,心正墨亦正,墨若不正偏斜,既不雅觀,磨出的墨也不均勻……”
有姝覺得很有必要讓少年見識到自己的博學和能幹,否則很難洗刷之前的呆傻印象。這位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他的保命符,必須牢牢抓緊,最好能達到形影不離的程度。能與主子形影不離的人,絕對是心腹中的心腹,這便是他的奮鬥目標。
感覺墨水夠用了,有姝將墨條擦乾淨,放置在一旁晾乾,然後挺著小胸脯看向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格外有神,偏偏臉上毫無表情,似是十分嚴肅。
少年看他一眼,嘴角微微抽動,又看一眼,又抽了抽,這才把左拳抵在唇上,悶聲道,“磨得不錯。”但急於表現自己,急於得到認同的小模樣卻更為有趣。
有姝暗鬆口氣,依然站在凳子上,揹著手,肅著臉,像是隨時在等待命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