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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長夜輕輕抹掉他嘴角的糕點渣,笑道,“說了多少次,別叫本殿主子,叫兄長。”
“好的主子。”有姝抿唇,擠出兩個小酒窩。
看見一旁忍笑的衛世子,姬長夜頗有種扶額的衝動。在他心中,有姝早已不是什麼下僕,而是他最親近的人,但無論他提醒多少次,有姝總不願意改換稱呼,彷彿很喜歡“主子”二字。罷了罷了,隨他去吧。
姬長夜勉強壓下戳弄少年酒窩的衝動,站起身,親自為他鋪好宣紙,磨好墨。如果說王天佑是絕世神童,那學什麼會什麼的有姝又該怎樣稱呼?今日,他便要讓這些人看看,什麼叫“井底之蛙”,什麼叫“一山還有一山高”。
有姝幾乎不用思考,提筆蘸了墨汁便開始書寫。他從小伴在姬長夜身邊,字型在潛移默化中早已與對方神似,龍飛鳳舞、鐵畫銀鉤的狂草襯上春葩麗藻的文章,正可謂交相輝映、銜華佩實。
“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好好好!開篇就氣勢磅礴、璧坐璣馳!好文,唯吾平生僅見,無出其右爾!”旁人還沉浸在駭然中,衛世子已拍案叫絕。
如果說王天佑的文章是傳世佳作,那這篇辭賦便是獨步天下,無有來者,兩文並排而放,高下立見。眾人訥訥難言,心道十年過去,三皇子依然沒墜了元后嫡子的威名,身邊竟也藏龍臥虎,人才輩出。
王天佑則漲紅了面頰,看看桌上辭賦,又看看漫不經心的三皇子和少年,直接甩袖離去。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沒想到所謂的京城三少之首竟如此輸不起,心性委實狹隘了些。罷了,有姝,咱們走。”姬長夜牽著少年緩步離去。他早知道有姝才學不凡,且每日都在進益,若非他死活不肯去參加科舉,如今哪裡有王天佑什麼事兒?
有姝取出糕餅繼續啃,心裡卻若有所思。方才,王天佑的貼身丫鬟一直盯著自己,離去時還頻頻回頭,面露驚異,是否已發現自己身世?因為心裡存著事,吃齋飯時他有些食不知味,草草扒了兩碗飯便作罷。姬長夜只當他看見王家人心生觸動,將他叫到一旁溫言軟語地安慰了一番,又摟著睡了一覺。
再起床時,有姝果然正常了許多,叫姬長夜心裡暗暗發笑。這十五年當真白長了,還像小時候那般,只要吃飽、穿暖、睡好,便沒煩沒惱、快快活活的。不過這樣也好,這才是他喜歡的有姝。
有姝剛穿好衣服,尚來不及穿鞋,赤著腳站在團花地毯上,一頭長及腳踝的墨髮披散在肩頭,襯著還未睡醒的濡溼雙眸,看上去像個迷了路的孩子,頗為惹人憐愛。姬長夜一隻手摟著他細腰,一隻手勾住他腿彎,將他抱起來掂了掂,笑道,“我家有姝最近好像瘦了,看來得提早回去補一補,否則吃了齋菜只會更瘦。”
雖然有姝沒心沒肺,但姬長夜到底不敢讓少年長久與王家人待在一塊兒。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看見他心不在焉、悶悶不樂,姬長夜心疼得厲害,若非舊友在此,恨不能馬上打道回府。
有姝反射性的去摟青年脖頸,臉上沒個笑模樣,腮側卻隱隱顯出兩隻小酒窩,並習慣性的湊近,用鼻尖去磨蹭青年光潔的下巴。兩人朝夕相處十年,並不覺得如何,但在旁人看來,這樣的舉止實在有些親密得過分。尤其少年還長著那樣一張燦若春華、皎如秋月的臉,又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很容易叫人遐想。
菩提寺的主持玄明法師與三皇子乃忘年之交,沒遞拜帖便徑直找上門,看清屋內情景,忙移開視線,言道,“看來貧僧來得不是時候?”
“哪裡,大師快請進。”姬長夜立馬放下有姝,歉然道,“煩請大師稍等片刻。”邊說邊幫少年穿上鞋襪,束好頭髮。
玄明法師更感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佛。好在姬長夜帶小孩的經驗很豐富,很快將有姝捯飭整齊,讓他自己出門去玩。有姝哪裡敢走,推開房間的窗戶,指著院外的石桌,“我在外面吃點心,主子一抬眼就能看見我了。”
少年從小便愛黏著自己,趕都趕不走,這一點時時讓姬長夜苦惱,卻又時時讓他動容。經歷過喪母之痛,也遭受過親人的背叛,他早已對人心失去了所有期待。他能用最溫柔的假面來行那最殘忍之事,卻屢屢敗在有姝不走心的一句話,亦或不經意的一個擁抱。
或許旁人會對少年不依不撓的糾纏感到厭煩,但姬長夜並不在此列。事實上,他很喜歡有姝對自己的依賴,正是因為這份依賴,讓陷入自我否定深淵的姬長夜重拾信心。當全天下都試圖抹殺他的存在時,忽然出現一個只有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