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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落落的。
將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了。長久以來最大的溫暖和安慰,最喜歡的,最重要的,深深相信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從攥緊的手裡消失掉。他感到害怕。攥得越緊,就越容易失去,但是除了更加努力攥緊拳頭,他不知道還能怎樣做。
樓下有三輪車吱呀作響,程銳顧不上逞強鬧彆扭,忙站起來去看。又失望地發現不是姜徹。
二樓的另一家住戶要搬走了。程銳剛坐回去,忽想到之前房東太太的話。
也許姜徹在他上課時已經搬走了。
他一慌,提起書包便向地上倒,東西灑了一地。他找到姜徹房門的鑰匙,之前害怕惹他生氣,不敢用,現下卻顧不上了。匆匆忙忙跑過去開門,他覺得手指尖都在發抖。
吱——
窗簾大大拉開,紅色的夕陽餘暉落在這間屋子裡。床上的被子還攤著,房間一角並排擺著幾個箱子。程銳知道那裡有姜徹的衣服,還有自己看過的錄影帶。去翻那些箱子,日常用品都在,他才坐下。
光柱裡有飛揚的塵埃,慢慢落定。像是輕柔的細小羽毛。
他躺在床上,心想真好,姜徹還在。
程銳拎起姜徹的枕頭,忽看到枕邊有一隻小盒子,裡頭裝了兩枚銀質耳釘。是要送給那個女人的吧?他捏起來看了看,爾後開啟窗子,遠遠扔了出去。
程銳重新躺下。過了一會兒,他抓過姜徹的衣服覆在身下,一邊低聲喚他的名字,一邊用力摩擦身體,混沌的大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不許走,不許走,不許走。
他做完這一切,拿姜徹的衣服擦擦身體,信手扔在地上。之後,他立在床前,垂下的眸子裡一片暗沉。
姜徹並不想看見程銳。
從馮英家回來,嘴裡叼著煙上樓,一抬眼,對上的就是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刻意待到這時候,還是碰上了。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他在這兒坐了多久?不念書?估計不敢翹課吧?……也許事情得慢慢來,一口吃出個胖子行不通。姜徹躊躇著,是不是應該換個方式。
程銳目不轉睛地瞪他。
姜徹繞過他,掏出鑰匙開門,回頭看看那孩子,想了半晌,又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找到房子了。”姜徹開口道,“毛子幫忙找的,他的一個朋友,剛好家裡有多的,挺便宜。”
程銳身體緊繃,抱膝坐好,低下頭,沒有說話。姜徹只能看到他頭頂的髮旋兒,柔軟的黑色頭髮長了不少。他輕輕揉了揉,又掏出一支菸點上,
兩人都是沉默,各有心思,誰也不知如何開口。
末了,姜徹掏了支菸遞過去。
程銳接過,有些侷促地掏兜。他沒有打火機。
姜徹笑笑,歪過頭,抓著程銳的手把那隻煙湊到嘴邊,兩個菸頭相碰,慢慢燃起來。姜徹吐出菸圈,嘆息似的說道:“以前不讓你抽,現在都這麼大了。”
程銳並不喜歡菸草的味道,兩個人捱得這樣近,這些天觸不可及的溫度失而復得,他不禁手足無措,夾著煙的手指顫顫巍巍的。
“我跟你這麼大,沒活的時候就大街上亂跑,坐在橋上朝女孩兒吹口哨。”樓梯口視線不好,被建築擋住了,姜徹卻像在眺望什麼,靜靜看著前方,“我還跟毛子一塊兒,去偷看女生洗澡。沒到地方就被嫂子攔住了,揪著腦袋一通狠揍,都不敢還手。”他說到這裡,不禁笑出聲來,少年時代的齷齪事隔著漫長時光再看,玩笑罷了。
程銳抽了兩口煙,嗆得很,便放在指尖不動了,菸灰慢慢集聚成短小的圓柱體,稍稍一動就整個落下,一點聲音都沒有。
姜徹拍拍他的肩膀,又點了一支菸,說:“挺多事兒你小時候覺得厲害,長大了就算不上事兒。人活著,得知道什麼該幹什麼不該幹。”
程銳說:“真的不可以嗎?”
他的臉埋得太低,姜徹看不到表情,只聽到聲音,像是帶了哭腔。姜徹笑,手指曲起敲他的腦門,道:“臭小子是水做的吧,從小哭到大,還沒哭夠。”
“不習慣。”程銳低頭看著指尖的菸頭越縮越短,煙霧繚繞著升上來,“我喜歡抱著你。我沒爸,也不喜歡我媽,就你一個,還不要我了。晚上睡不著,我就老是想你。”
姜徹沒在意程銳話裡的意思,隨口道:“小孩子氣。”
程銳把煙湊到嘴邊,狠狠抽了一口,咳嗽著說:“要是男的也能喜歡男的,該多好。哥,我晚上睡不著,就在想,是不是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