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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息斜了他一眼:“知道還不快讓開?”
小太監又左右打量了番,見顧相檀只帶了兩個侍從和一個侍衛;立時臉上顯出一絲為難。
這上頭可是吩咐過的……
轎幃被掀開;下一刻後頭露出一張稚氣卻又溫潤的臉來,嘴角淺淺的笑著;看著那小太監道:“今兒個廿二,是燃燈佛的壽誕;我去廟裡供個燈;即去即回;莫要擔心;皇上也說過,我只要想出宮隨時可以,若他再問起,你便實話實說就好。”
顧相檀嗓音輕緩,眉目平和,聽得那小太監一下子就軟了心肺,還什麼“莫要擔心”,宮裡的主子何時這樣說過話了,更別提眼前的人還耐心地對自個兒把緣由一一道來。
小太監頓了下,慢慢退開了兩步,惶恐的神色已是被誠摯替換,俯首道:“奴才多嘴了,靈佛且小心。”
顧相檀對他點點頭,又是暖暖一笑,放下了轎幃任轎伕抬著離了宮。
輿轎行了大半個時辰,到得了釋門寺外。
顧相檀仍是一身素衣,也未告知任何人前來,下了轎後就隨著眾多的香客一起進了大雄寶殿,殿內香火鼎盛,信徒無數。
顧相檀在裡頭轉了一圈,接著從安隱手裡接過了一文錢,請了一盞最簡樸的明燈,尋到了如來佛像前跪了下來。
在心中默唸了三遍祈願文和要祝禱的人後,顧相檀點了燈,又恭恭敬敬地將其供奉在佛案上。
一側頭卻見一旁多了一盞金寶蓮花燈,那燈一共九層,每一層皆綴滿了絲絲縷縷的金箔,精雕細作,點點璀璨,被鏤空的燈火一照,幾乎映出喧天的光芒來,更襯得在其下首的顧相檀的那盞明燈小得可憐。
拿著那燈的是一雙細白玉手,手背上有一枚梅花樣的胎記,顧相檀順著那手看去,就見一華衣女子跪在了自己身旁的蒲團上。
那女子供完燈並未注意到他,只抬頭對一邊站著的和尚道:“小師傅,我想求個籤。”
和尚拿來籤筒,女子搖了,一看:下下籤。
她神色一苦,把籤遞予給小和尚看。
小和尚道:“阿彌陀佛,施主須知,心不明瞭,多求多惱。”
女子似是不服,又拿了籤搖,一連搖了三支,卻全是最壞的,那臉上的悲慼之情直看得小和尚也有些於心不忍了。
只是任他如何勸說,女子卻怎般都不放棄,小和尚只有搖了搖頭,退到了一旁。
顧相檀起身,蘇息問:“公子,可是回了?”
顧相檀點點頭,朝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去看那女子,見其仍是執著地搖著籤,纖纖背影莫名籠罩了一層深深的鬱色,將那身華服都染得暗淡了。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女子猛然一僵,緩緩回頭,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白衣少年,少年身形修長,面目澄淨,看著自己的神色明明那般淡然平和,卻又彷彿綿裡藏針一樣,一下就被戳穿到了心底,將那隱隱綽綽的陰翳照得再難隱藏。
對上女子的目光,少年沉吟了下,又說了一句。
“苦海無邊,禍未臨頭須早悟,仙緣有路,心非草木要歸真。”
說完這句,顧相檀不再看她,轉身出了釋門寺,如來時一般,坐上小轎,離開了這裡。
沒行出多遠,蘇息的腦袋就從外頭探了進來。
“公子,您剛才對那位小姐說的話是何意思啊?”
安隱在外頭打他:“唸了這麼多經,怎還是沒規矩!”
顧相檀在蘇息額上推了一把,“她若能想通就有意思,她若想不通,就什麼意思也沒有。”
蘇息一臉茫然,想了想把頭縮了回去。
不過半晌又拉開了幃簾。
顧相檀無奈地瞥他,蘇息卻說:“公子,六世子來接您了。”
顧相檀一怔,忙吩咐落轎,掀了簾走出去果然瞧見趙鳶站在不遠處,此地離皇城還有半柱香的路,他倒是會找。
“怎得這麼早,不是說好了午時再去的嗎?”
趙鳶道:“三哥讓我來的。”神武將軍府近日便完工了,故而侯炳臣如之前所說的那般邀顧相檀過府一敘。
顧相檀琢磨了下,趙鳶必是去過須彌殿見自己不在才又沿路尋過來的,這麼繞上一遭,也不知多早前就出了門。而此刻見著對方那一本正經的臉顧相檀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行,你都來了,那便現下去吧,”又對轎伕道:“你們先走吧,若是有人問起,如實回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