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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來。
他踉蹌著站起才覺著腿似乎麻了,勉強地挪了幾步到了床邊,顧相檀將沿路壁龕內的燭燈都吹熄了,只留了兩盞,隱隱綽綽地照出地上一個孤零零的影子,搖搖擺擺,恍恍惚惚。
顧相檀有些看不得這個,掀了袍子,躡手躡腳地從床尾爬了上去,然後小心地在趙鳶身邊躺了下來。
趙鳶的身上很涼,顧相檀拿來被子將他和自己都裹了進去,然後慢慢地貼上了前。
趙鳶仍是毫無動靜地躺著,外沿的燈色將其側顏的輪廓切割出絕美的剪影來,即便顧相檀念再多的經,每次瞧見趙鳶仍是會被這張臉所迷惑。
他忍不住伸手在趙鳶的臉頰邊摸了摸,面前的人彷彿冷玉雕琢出來的一般,美麗,卻沒有生機。
“是我……疏忽了。”顧相檀吶吶著。
仔細想來,其實上輩子淵清前後一共中過三次毒,小時候的一次,讓他們重新相遇,最後一次,讓他們徹底分離,除此之外,趙鳶還有一次險些命喪黃泉,而這一次,也是顧相檀將他從閻王爺身邊拉回來的。
不過這一次的經歷趙鳶卻並不知曉,那時候曹欽去了,趙鳶剛被封驍王,領著他的驍家軍即將要上戰場,但是就在即將出徵的前幾夜,他卻無端的病倒了。
顧相檀還是聽趙界無意中說起才知道的,他永遠記得那時趙界用著一派得意戲謔的口吻說起這事,當時自己面上和他的關係還算不錯,顧相檀出入三王府自也比現下容易得多了,於是才能聽見趙界同他那幫幕僚說的一番話,當然,他不會傻到說出趙鳶是中毒,還是他們讓南蠻的人下的,趙界只說趙鳶不曉得得了什麼病,如今半死不活就要去了,許是天可憐見提前把他收了,免得到了戰場才死,客死異鄉更是可憐。
顧相檀當下就覺心頭大震,在自己都未完全想清的情形下,他便已經渾渾噩噩地來到了驍王府,衍方沒有告訴他,如同現下一樣,那個人都要死了,都不會讓手下給自己透露半句,顧相檀讓衍方給他打掩護,除了牟飛和畢符之外,誰也不知道,大鄴靈佛就這樣在趙鳶內室的門外,一跪就是三天,用著當年觀蘊禪師所告之的密宗之法,一遍遍地默唸著經文。
或許是害怕,或許是別的顧忌,顧相檀沒有當面見趙鳶,更沒有再與他同榻同眠,所以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法子有沒有用,但是他沒法不去試,沒法看著趙鳶就這樣死了,他念到口乾舌燥,唸到頭眼昏花,而當聽得裡頭傳來牟飛驚訝又喜悅地一聲“少爺!”時,顧相檀只覺整個人都輕了。
也許趙鳶的醒來同他無關,一切都只是巧合,也許是佛祖感念對方即將為國出戰,總之趙鳶到底還是脫離了難關,顧相檀覺得,自己至少還了他一些情債了吧。
不過這一世,他以為時候還沒到,所以並未在這上頭做防範,而實事早就證明,如今許多事的軌跡早已有了偏移,顧相檀卻還是對此疏漏了,他更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今次,下一次就不會再有了,又或者,命途的軌跡根本難以更改……該死的一定要死,不該活著的也註定活不了……
顧相檀心裡一個激靈,不敢再想了。
但是無論如何,就像他對衍方所說的,有些人的命,哪怕賠上再多,賠上自己,顧相檀也絕不會讓人奪走,哪怕下手的是老天,又或者是佛祖……
顧相檀回頭看了看趙鳶晦暗的臉,撫過他胸前的福袋,然後緩緩伸出手抱住了對方,將臉埋進了他的頸項中,聞著那鼻尖清淺的玉簪花香。
淵清……
顧相檀在心裡喊到。
如果你不在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誦願
東方欲曉,鳳霞宮中;皇后在珠簾後望著跪在外頭的衍方。
“這個月來得倒是早。”
每隔兩個月;衍方便會偷偷來此同她請安一次;順道說一說靈佛的事兒,皇后對他還是頗為信任的,聽他稟報著近日的情形;皇后沉吟片刻問:“靈佛此刻還在將軍府?”
衍方頷首。
皇后凝起眉:“也難怪了;這般三番四次地相救,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該動容,更何況靈佛慈悲之心,自然更是記他的恩。”
在皇后眼裡,這位六世子雖有些皇族子弟的通病;自傲寡淡了些;但性情沉穩,不顯山露水,且文武兼修,比起三王那個表裡不一的兒子來,皇后隱隱地更忌憚趙鳶,就拿對靈佛的態度上,平日再如何少言清高,對於討好顧相檀,他也算是下了苦功了,這麼一趟一趟不畏艱險的出手,終於換得了成果,只是眼下雖有了靈佛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