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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眨眼,輕輕噢了一聲。原來是這個。
她將手放進他的手心裡,柔軟的指腹在他的手掌裡輕輕撫過,低聲道:“我不在意。”
蘭陵王微微僵了一下,低下頭,在她的頸側輕輕一吻。
——容我任性一次便好。
蘭陵王握住她的手,緩緩地合攏在手心裡。他的手掌比她要寬大一些,修長有力,沒費什麼力氣,便將她的手整個兒握在手心裡了。“阿瑤。”他低聲道,“謝謝你。”
她笑笑,將腦袋擱在他的肩窩裡,嘟嘟噥噥道:“夫妻不言謝……唔!”
他倏然捂住她的口,示意她安靜,隨後將她塞到那一團被子裡,起身理了理外袍,大步向屋外走去。身為蘭陵郡王兼本郡郡守,雖然這不過是一個剛剛建好的郡,但下邊人還是弄了套官邸出來。蘭陵王現在住著的,便是一間官邸。
此時有人到官邸來找他,多半是為了公事。
雲瑤看看自己的手,慢慢地隱去了痕跡,消逝在空氣中。
她沒有跟著出去。既然他已說過,此事當由他自己去做,那她便不該貿然插手。
淡淡的影子飄到案几旁邊,給他留了張字條,便回了晉陽城。
夜色未深,還來得及卜上一卦。
雲瑤閉上眼睛,屏息凝神,將意識沉澱到識海深處,慢慢地手背上多了一絲暖流,沿著經脈遊走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又做了一個預言夢,夢裡廝殺聲一片,似乎是一個新的戰場。
夢醒之後,她抱著膝蓋坐在榻上,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只能等。
大雪過後便是極致的嚴寒。雲瑤更加不願意出門了,一是為了老老實實地“養病”,二是因為這段時間,她做了太多的預言夢,需要好好養一養精神。她的姐姐、鄭氏的大娘子,時不時會過來陪她說說話,教她認字。等發現雲瑤認字速度極快之後,大娘子便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每日都捧著詩書過來教她習字,說是母親去得早,二妹前些年瘋瘋傻傻的,一直沒有機會習字;現在既然好了,便該有自己這個姊姊來教導她,起碼要能看懂書信。
雲瑤閒來無事,便跟著她的姐姐,學了許多這個年代的詩書辭賦。
天氣越來越冷了,寒風呼嘯著颳得人疼。即便是在晚上,她偶爾去見蘭陵王的時候,也多半是被他抱在懷裡捂著,生怕她受了寒。但她是魂體啊,哪裡會輕易受寒。雲瑤總是無奈地瞪他,瞪到後來,便索性隨他去了。
蘭陵王一如既往地忙碌,忙著籌備他的計劃,忙著打造盔甲。
自從在燕雲十六州駐守過一段時日後,他便明白唐宋時的火藥鑄鐵之術,實在是超出北齊太多太多了。對,北齊,他已經在宋朝的史書裡,看到過這個帶著幾分憂傷的詞彙了。但那時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回到大齊來,更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火藥、□□、火蒺藜。
一樣一樣地提上了日程,一樣一樣地在軍中配備。
在這座遠離鄴城、距離突厥人不過短短數百里之遙的北方邊郡裡,誰都滲透不進來,唯一能掌控此郡局勢的,唯有替北齊開拓了北面疆域、親手打造了這座邊郡的蘭陵王而已。
十年磨一劍,方成始終。
他現在在做的,便是磨劍。
雲瑤發現自己的心態越來越好了。
即便蘭陵王一聲不吭地養了支厲害的軍隊,即便這支軍隊僅僅隸屬於蘭陵王麾下,連蘭陵王昔日的好友、北齊另一位厲害的將軍、斛律光,也難以一窺其真容。在雲瑤的預言夢裡,那支私軍的未來只有四個字:所向披靡。
而云瑤閒暇時貞算出來的卦象,也支援了這個夢境。
所以她一直很安靜地等待著,一如蘭陵王的沉默寡言。
在第二年除夕的時候,她的“瘋病”宣告痊癒,成了一個正常的姑娘。
大娘子很高興,每日除了教她習字作畫之外,最愛的便是拖她出去宴遊了。不過雲瑤卻不大熱衷於出遊,她本性喜靜,比起外出遊玩,她更願意在屋裡安靜地看書。
大娘子曾笑她是個小書呆子,她也笑笑,隨大娘子去了。
等到開春的時候,北方四郡,不,是五郡,終於傳來了一個驚人的訊息:突厥人趁著春日冰雪消融,再一次南下,被蘭陵王毫不客氣地打了回去。而且這一回,蘭陵王似乎發了瘋,不但將北面的邊境線又往前推了百餘里,而且掉頭向西,直面北周。
舉世譁然。
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