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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留下太子和一干北周君臣面面相覷。

片刻之後,年少的太子比了個請的手勢,滿臉都是滿不在乎和吊兒郎當:“好了,礙眼的走了,我們來商議商議接下里的事情罷。你們可要說話算話,高長恭、斛律光一死,便要將西面的國土雙手奉上,永世稱臣,奉孤為萬代聖主,不可或缺……”

高長恭與斛律光,是大齊最鋒利的兩柄劍。

如果這兩柄劍被大齊皇帝親手摺斷,那真是——善莫大焉。

北周君臣們相互看了一眼,眼裡俱有了一絲笑意。

“殿下。”一位臣子上前半步,略略地欠了欠身,“您當真能大義滅親麼?”

那兩個人,一個是太子的堂兄,另一個,則是太子的外祖。

太子斜斜地睨了他一眼:“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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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王被押送到了牢獄裡。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大王這一次是栽定了,甚至連他的親隨們也這樣認為。從皇宮直往牢獄的路上,他聽到了不少惋惜的聲音,甚或還有些年長的臣子們在跺腳,哀嘆他這柄利劍就此斷絕,從此大齊不復往日聲威……云云。

蘭陵王一路從容地走過,表情一如既往地溫和。

“大王。”一位好不容易混進宮來的親隨勸道,“大王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替王妃想一想。您這一去怕是永不見天日,我們這些做屬下……呵,王妃還在城外候著您呢。”他本想說“我們這些做屬下的恐怕也插翅難逃”,但又認為這些話是對蘭陵王的不恭敬,故而將王妃推了出來。

蘭陵王輕輕呵了一聲,溫和地笑道:“無妨。”

他停了停,又續道:“將王妃送得遠一些,三五日內不要回京。要是陛下派人問起,只說是王妃身子耐不得熱,被本王提前送往鄉下避暑去了。等三五日之後,一切便見分曉。”

親隨不明所以,卻也道了聲諾。

蘭陵王溫然一笑:“早先在北面佈置的人手,也該休整完畢了罷?”

前兩個月,皇帝忽然下旨召他回鄴城、斛律光頂替他接管西面事宜的時候,他便已將自己的親信全都歸攏到了北方。那裡是蘭陵王的地盤,從他十二歲上戰場開始,便一直在北方四郡輾轉,如今又多了個第五郡,說是心腹中的心腹、腹地中的腹地也不為過。

親隨恍然大悟,但又有一點兒地方不明白。

他問道:“大王早已料到今日之局?”

蘭陵王笑笑。皇帝陛下倒還罷了,對自己頂多有些不遠不近、也不熱絡,再加上大臣們耳旁風一吹,便潦潦草草地定了自己死罪。但那位太子堂弟,可是從一開始,便在處心積慮地謀算了。

歷經前世風險之後,蘭陵王以為,萬事都要未雨綢繆的好。

親隨又問了些旁的話,便悄無聲息地離去了。蘭陵王依然被押送回獄中,而且足足關了五日。在五日的牢獄之災裡,除了偶爾送飯的牢頭之外,便是他那位神出鬼沒的王妃,偶爾還能出現幾回了。

但王妃每每看自己的眼神,總有些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惹阿瑤擔心了,心裡總感到有些歉意。每晚阿瑤趁著夜深人靜,飄到牢裡來陪他蹲大獄的時候,他總要抱著她溫言安撫,讓她莫要過分擔心。

雲瑤一連沉默了兩日,才輕聲道:“我替你卜了一卦。”

他知道妻子素來喜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也不過莞爾一笑而已。

緊接著他的妻子又道:“卦辭上顯示的是——吉而非兇。”

牢裡陷入的片刻的沉默。他的妻子抬頭望著他,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隱隱帶著幾分異色。

蘭陵王極少會相信這些鬼神卜筮之言,但在那一剎那,他居然期盼妻子所言非虛。

他抱著妻子又低語了一會兒,便靠在稻草堆上眯了一夜。接連好幾晚都是如此,即便蘭陵王有些輕微的潔癖,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第五日上頭,他果然被宣判了罪狀,被一杯鴆酒賜死。

皇帝總歸給他留了些顏面,不曾判出“斬立決”這樣猙獰恐怖的結果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現在並非刑月,就算大理寺判了斬立決,也無法快速地人頭落地。總體來說,這種既體面、又迅速的鴆殺,完美地解決了皇帝的心頭大患。

在鴆酒到來的前一日,皇帝禪位於太子,自稱太上皇。

新任皇帝對自己的這位堂兄更不客氣,簡直欲除之而後快。

蘭陵王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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