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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情緒彷彿有些失控,字字口不擇言。
雲瑤望著他,輕聲道:“那大王是不願意給我寫休書了?”
“我一字都不會寫。”蘭陵王揉著手裡那團廢紙,一字一頓。
雲瑤忽然笑出了聲。她仰頭望著蘭陵王,朦朧天光裡,如同蒙上了一層瑩瑩微光。蘭陵王不知不覺看得痴了,將手裡那封書信揉了又揉,重複道:“我一字都不會寫。”
像是在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她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說話,站在朦朧天光裡看著他,眼裡有著盈盈笑意,像是一泓寧靜的湖水,溫柔且安寧。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想要將她抱上馬,一路馳騁到幷州去,將鄴城遠遠地拋在身後。
蘭陵王緊緊捏著手裡的那團廢紙,將它捏成了堅硬的一小團:
“我……”
“大王。”雲瑤出聲喚他,“那照大王的意思,是不嫌惡我了?”
蘭陵王一怔,愕然道:“你為何會有這般想法?我從未……嫌惡過你。”
而且恰恰相反,與她在一起的這三日三夜,是他這一生裡,最為安寧閒適的一段日子。
但再是喜歡,再是不捨,他們也終將會分離。
因為他不想也不能帶累了一個姑娘。
蘭陵王目光有些黯然,理了理雲瑤的衣領,低聲道:“回去罷。”
雲瑤按住他的手,一字字慢慢地說道:“既然大王並非厭惡於我,亦不願寫下休書,放我離去,那為何不願帶我一起去幷州?大王是我的夫君,又是叱吒沙場的大將軍,就算那裡戰火連天、匪寇流竄,難道大王就護不住我麼?況且……”她低下頭去,輕聲道,“我不信那些命理邪說,一個字都不相信。”
——大王是我的夫君。
蘭陵王全身一震,被那短短的七個字,直直地擊中了心神。
他回想起三日裡的那些溫柔繾綣,偏院裡那些梧桐花的香氣,他的新嫁娘在盈盈燭光下,眉眼帶笑,一步步地走向他,低聲問道:我為何要怕你?你是守護大齊的英雄我為何要怕你?理直氣壯,像是天地間唯一的至理一般,在那些沉沉的夜色裡,她枕著他的臂彎,安然睡去。
她真的不怕他,一點都不害怕。
蘭陵王鬆開手,那一團小小的廢紙掉落在牧草裡,咕嚕嚕地滾遠了。
棗紅色的駿馬在馬廄裡高聲嘶鳴,不耐煩地噴了兩下響鼻。外間傳來兩聲兵器交擊的脆響,像是小廝打翻了兩個箱子。蘭陵王低下頭,望著朦朧天光裡微笑的少女,聲音低低地迴盪在馬廄裡:
“就算你不信那些凶煞命理之說,但沙場之上刀槍無眼,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天就忽然戰死沙場了。你說我是你的夫君,但我又豈能讓你,做了未亡人?”
雲瑤愣住了,又瞪著他,有些懊惱地問道:“那你到底想不想帶我走?”
——我想。
短短兩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嚥了下去。
蘭陵王定了定神,想要找到些理由來推辭。忽然之間,外間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個小廝表情慌亂地衝了進來,連連叩頭道:“稟大王,宮裡傳出訊息,說是朝中有人被捕戒嚴,全城封禁。大王還是快些走罷,再晚就來不及了!”小廝言罷,手忙腳亂地從衣襟裡翻了張溼漉漉的紙出來,交到蘭陵王手裡。
蘭陵王略掃了一眼,眉心深深地擰了起來。
紙上寫著,那位大齊太子又胡來了,接連捕了三位朝中大員下獄,雖然只是暫時拘押,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鄴城恐怕又要不安寧了。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又將那張紙揉成一團,丟到火盆裡燒了。廢紙在火盆裡發出畢剝畢剝的聲響,不多時便冒出了一縷濃重的黑煙。
蘭陵王解開束馬的韁繩,棗紅色的戰馬高聲嘶鳴起來,用鼻尖蹭蹭他的肩膀,狀若親暱。
“在辰時之前出城。”他沉聲吩咐道,“此事雖然與我無關,但全城封閉,想要再出去就難了。你們快些將行李送出城去,然後去找斛律將軍,讓他在南郊等我。”
言罷,蘭陵王抓住雲瑤的手腕,稍稍一帶,將她也帶到了馬上。
雲瑤尚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蘭陵王帶到懷裡,策馬出了王府。小廝們在府裡來來往往,依稀可見燈火尚明。東方的天際浮出了一點魚肚白,雲霞翻卷出一片紅火。
“鄴城裡又要生變了。”他附在她的耳旁,沉沉說道,“每回太子心血來潮,鄴城都要封城三兩個月。要是這回不出城,等到下回太子放